兩漢的皇帝都有一個特點,就是不信任大臣,同時為了制衡或者說要從群臣手中奪權,所以西漢皇帝愿意重用酷吏,而東漢皇帝喜歡重用太監,酷吏的最大好處是因為酷吏能干的,良臣也能干。 良臣能干的,酷吏卻就做不到了。 酷吏只會狠毒,以惡治惡,愿意給皇帝當白手套, 但良臣對此卻不屑一顧。打個比例,酷吏就好像庸醫,遇到病人就開猛藥,病人后遺癥如何不管,反正當時病好了就行, 而良臣就是名醫,知道什么藥最合適,知道開多少量,不留后遺癥。
皇帝喜歡重用酷吏另外一個理由就是用完就殺,一切責任都可以推卸給酷吏,皇帝自己還留下一個好名聲,這也是酷吏都沒有好下場的原因。對于漢景帝來說,郅都不僅僅是酷吏更是良臣,郅都雖然看上去死于竇太后之手,天下惋惜,但實際上卻是漢景帝借刀殺人之后不得不殺掉郅都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郅都非世家子弟,不過出身寒門的地方小吏,卻以鐵面無私、行事果決著稱于世。最初以中郎將的身份服侍漢文帝。時常表示:“已經背離父母而來當官,應當奉公盡職,保持節操而死,終究不能顧念妻子兒女。”漢景帝時,長安街頭流傳一句話:“寧逢猛虎,莫逢郅都。”
后元二年,41歲的漢景帝劉啟正在長樂宮處理國政,就在這個時候,竇太后直接闖了進來,漢景帝看著氣勢洶洶母親闖宮也是大吃一驚,立即起身叩拜,還沒等漢景帝講話,竇太后就破口大罵,小人郅都日前害死我的長孫,你的大兒子劉榮,你親口告訴我已將郅都處死,可現在有人告訴我,郅都在雁門關當太守,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你現在立即下旨把郅都處死。漢景帝雙膝跪地,向竇太后求情說:郅都乃是是忠臣,不可枉殺,再說,劉榮是自殺,與郅都無干,大漢不能無辜處死國家重臣。
竇太后一聽頓時氣得要死,隨即冷笑道:“照皇帝的意思,郅都他是忠臣?那我孫兒劉榮就是逆子,榮兒若是逆你,那你又將如何,今天我把話挑明,皇帝不把郅都處死,那我也不活了”。漢景帝面對竇太后逼迫,只能派人從長安出發前往雁門關,郅都于是就被處死。
郅都此人雖然是酷吏,但卻是少有的奇才,能文能武。郅都此人無論干什么都是忠于職守,公正清廉,對內不畏強暴,敢于對抗豪強權貴;對外積極抵御外侮,使匈奴聞風喪膽。司馬遷在《史記》里評價郅都:“伉直,引是非,爭天下大體。”
竇太后恨郅都,無非就是認為是郅都逼死臨江王劉榮,劉榮當時建房子侵占了宗廟用地。真不是什么大罪,何至于把人往死里逼?畢竟還是前任太子,皇室宗親,血濃于水啊!現在老太太的寶貝孫子死了,她能饒了郅都?
劉榮想寫封書信給皇帝,郅都連紙筆都不讓給。劉榮大概是心理太脆弱,寫完信就自殺了。期間應該是有郅都暗示,而郅都敢于如此,也是因為景帝的暗示,事后景帝將郅都罷官,然后又悄悄地派使者持節,去封郅都做雁門太守。而且不必到長安領旨,直接去雁門上任,可惜沒有瞞住。
郅都絕對是景帝心腹,而這一切源于一場意外,前元七年某日,漢景帝與后妃賈姬到上林苑游玩。賈姬一時內急,去了廁所。就在眾人等賈姬上廁所時,一頭野豬突然跑進了廁所,把賈姬堵在里邊。
賈姬拼命呼喊救命,漢景帝急壞了就讓武功最高的郅都去救賈姬。郅都當然不能去!這不是郅都怕死,因為皇帝的女人在里面光著屁股呢!當時皇帝著急顧不上,可將來安全了,緩過神來,豈不是要秋后算賬?再就是,野豬如果此時再往景帝這邊跑怎么辦,萬一皇帝有個三長兩短怎么辦?那郅都這個中郎將就是失職、現在對于郅都來說,最優和唯一的選擇就是誰也不上,聽天由命,保護皇帝是第一位的。
于是郅都就給皇帝分析利弊:賈姬死了也不差這一個,但陛下你絕不能出事,否則國家、太后怎么辦?三害相權取其輕,選擇風險最小的,既為皇帝也為自己,高帽一戴,劉啟也不去冒險了,也認為郅都說的很對,皇帝媳婦多,也不差這一個。再就是有了郅都給臺階下,就坡下驢,放任賈姬自生自滅。這里順便提一下賈姬,賈姬后來給漢景帝生了一個非常有名的兒子——中山靖王劉勝,劉備的老祖宗。
此事過后,景帝覺得郅都是個人才,于是就有劉啟外放郅都任濟南郡守,主政一方,當時濟南郡有一戶“瞷姓宗族”,成員多達300多戶,屬于當地實打實的望族。瞷氏仗著人多勢眾,橫行郡內,專干各種不法營生,發展成為一支家族黑惡勢力,郡太守根本降不住他們。郅都到了濟南郡后,先禮后兵,跟瞷氏一族及其郡民丑話說在前頭,過去犯下的臟事兒,一律不再追究。敢有再犯者,嚴懲不貸。瞷氏族人驕橫慣了,沒把郅都的話當回事兒,結果,郅都下令把瞷氏一族的分支帶頭人全部給砍了。這一砍,濟南郡從此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經此一戰,郅都名揚天下。
此后,景帝將郅都從濟南郡調回長安任中尉,因為景帝看中郅都鐵腕治亂的手段,將其調回當槍使,專門干得罪人活。權貴階層胡作非為,貧富差距擴大加上權貴的兼并土地、強搶民女、貪污腐敗等惡行,勢必引發底層民眾的不滿,加劇階級對立,久而久之,就會成為社會不穩定因素。因此這股風氣必須剎住。景帝讓郅都來做中尉就是讓他處理這些權貴。
誰都知道打擊權貴是個得罪人的活,都不愿意干,那就只能找郅都這種人來當“黑手套”、干臟活。郅都果然鐵面無私,管你皇親國戚還是達官顯貴,只要犯法,一律依法嚴懲。也正因為郅都的行為,遭到貴族勢力的忌恨,為其后來被殺埋下禍根。
劉榮被殺的責任完全就應該由景帝負責,郅都就是一個執行者罷了,郅都就是皇權操作下的犧牲品,但不管怎么說,反正劉榮是死在郅都手里,而竇太后也只能找郅都泄憤,竇太后也知道幕后黑手的景帝。但郅都被殺一點都不冤枉,郅都這種人皇帝讓他去干好事,他能流芳千古。但讓他去干壞事,絲毫不輸禍國殃民的大奸大惡。
可最后還是忍不住吐槽漢景帝劉啟,一方面,他推動削藩,平定“七國之亂”,修改法律減輕刑罰,發展農業休養生息,開創了中國進入封建時代的第一個盛世“文景之治”,另一方面,他屢次卸磨殺驢,出賣、誅殺忠臣安撫貴族、藩王,收買人心,毫無政治擔當,晁錯如此、周亞夫如此、郅都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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