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末,全國大部分地區都已解放,鐵流滾滾,蔣介石卻將最后的數十萬精銳,布置于云貴川地區。
他企圖利用西南天險,做最后的掙扎。
11月,西南戰役打響。12月25日,陸軍中將羅廣文率15兵團通電起義,賀龍很高興的表示接受,并接見了羅部的少將馬士弘,商談起義部隊的改編事宜。
沒想到一見面,馬士弘與賀龍身邊的下屬,卻是面面相覷震驚不已。
賀龍身邊的下屬,疑惑的將對方看了又看,突然脫口而出道:“他長得,可真像我哥呀!”
而對方非但沒有感覺唐突,反而是眼眶發紅聲音顫抖地問道:“馬千木?”
雙方對視一下,都肯定了心中所想,一個箭步沖上去,便相擁在一起抱頭痛哭。
馬士弘
賀龍的這個下屬,叫做馬識途,馬千木,是他自幼便使用的本名。
能叫出他的本名,自然也是故人,羅廣文派來的這個聯絡官馬士弘,本名叫馬千毅,他正是馬識途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親兄弟相見不相識,是因為他們已經有近二十年沒有見過面了。
馬家是四川忠縣石寶鄉有名的書香門第大家族,地主家庭,他們的父親馬玉之,曾在劉湘時代當過三任縣長。
馬識途
1915年,馬識途出生,在家中排行第五。馬士弘是他的三哥,比他年長四歲,因為兄弟間年齡間隔不算大,因此從小便一起讀書玩耍,感情深厚。
家庭條件不錯,又是重視教育的書香之家,因此馬識途與哥哥們,皆是四五歲便讀書開蒙,臨摹書法進入私塾。
馬家有一個祖訓,那就是“本家子弟十六必須出峽”,這峽,指的是三峽。其意乃是為了讓家里的兒郎,年滿16出去闖蕩世界,自立自強。
1931年,馬識途年滿16歲,便遵從祖訓,乘船東出三峽。他的打算,是到北平去讀書,他已經考上了北平大學的附屬高中。之所以如此,也是因為他一向愛重的三哥,也是16歲離開家鄉,此時正在北平的中國大學讀書。
兩兄弟分別數年,正想借此機會重新團聚,并且他還夢想著,好好讀書,將來以工業強國。哪知“九一八”一聲炮響,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九一八之后,僅僅4個多月,東北便全境淪陷。自《辛丑條約》后,日本就在北平、天津、秦皇島等戰略要地駐軍,而東北淪陷兵力合圍,他們對北平更是逐漸形成了三面包圍之勢,并且大量扶植偽政權。
想好好讀書的馬識途,已找不到一方凈土,侵略者殘暴肆虐,他們時常要東躲西藏。
馬識途加入了抗日救亡的洪流之中,這也使得他,更加直面了許多日軍與偽軍的殘暴行徑。許多畫面,深深鐫刻在他的腦海中,讓他對侵略者恨之入骨。
1933年,日軍攻陷山海關進犯長城各口,北平形勢吃緊,馬識途只能跟著人群,一起逃難。對于讀書,工業強國,他還抱有最后的希望,因此決定到上海去。
因為逃難的人太多,他只能與一群人擠在車頂,穿著長衫,一直很珍愛的派克鋼筆,被他小心的放在衣襟里。
結果,一路顛簸搖晃,在一個急轉彎的路口,他差點被從車上甩下來。懷中的派克筆,也因此滾落。
眼看鋼筆要跌下車了,他慌張的伸手去抓,卻被人一把摁住。那人惱恨地斥責他說:“你不要命啦!”
后排右二為馬識途
他看著跌落下去的鋼筆,忽然就意識到,國家已經到了危亡的緊急關頭,等他讀書來救,已經來不及了。心里的讀書夢工業夢,在這一刻全都破碎。
從此后,馬識途便一心投入到了抗日運動中,1936年,因為一次學生運動,他被抓進了牢里。
在監獄里,他受盡百般折磨,還被強迫睡在馬桶邊。黑暗的獄中除了濃烈的霉味,對他來說還有揮之不去的尿騷味。
他沒想到,有一天許久未見的三哥,竟如天神降臨一般,來將他救了出去。
原來,自從在北平分別,馬士弘在逃難的路上,對日寇的暴行憤慨至極。為此,他決定投筆從戎,并去考了黃埔軍校,是黃埔第11期的學員。
當時,馬士弘參加了蔣介石親自領導的一個視察團,也是因此有些面子,將馬識途給救了出來。
這一次兩兄弟分別,一別便是十幾年。馬士弘歸隊,不久后接到羅廣文的邀請,到他麾下去做了一名偵察連連長,靠戰功一步步晉升。
而馬識途,則去了南京。在南京淪陷前,他組織起幾個同學,帶領他們撤到了武漢。僅僅兩天之后,南京大屠殺便爆發了。
前排右一為馬識途
也是在武漢,馬識途結識了錢瑛,通過他加入了我黨。從此后,馬識途開始從事地下工作。
為了方便隨時變換身份,他蓄起了八字胡,留著能夠百變的發型。便是帽子、衣服等,也都里外是不同的顏色、布料,大街小巷隨時隨地能夠變裝。南腔北調各行各業,更是無不涉獵,也是因為高水平的偽裝術,他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了許多任務。
在此期間,馬識途與同學劉蕙馨,逐漸發展出感情。1939年底,他們結為了夫妻。這對戀人有了自己的小家,鄂西特委,也因此有了一個隱蔽的交通站。
劉蕙馨
馬識途成為我黨隱蔽戰線上的優秀特工,為國家立下了不朽功勛。他的三哥馬士弘,也成為了抗日名將。他參加過淞滬會戰、武漢會戰等六大會戰,不但妙計殲滅過鬼子騎兵,解救下500多名婦女,曠日持久的常德會戰,他還曾立下過奇功。
雖然道路不同,但兄弟兩個殊途同歸,都是盡力在為國家做貢獻。
只是1941年初,在與劉蕙馨結婚還不足兩年時,因為皖南事變白色恐怖又起,劉蕙馨與剛滿月的女兒,都因為叛徒的出賣而被捕。
馬識途得知消息,痛徹心扉,卻只能強忍眼淚,立即疏散組織成員,又兩日內徒步300多里山路,從半路上將幾個同志截下,以免他們被捕。
馬識途最終,都沒能見妻女一面。但劉蕙馨犧牲前,馬士弘曾想辦法去見過她。
看著像“紙片人”一樣瘦弱卻又錚錚鐵骨的弟妹,馬士弘對自己選擇的道路,開始有了懷疑。
馬識途回憶起馬士弘時,曾很是欽佩地說:“三哥不怕打仗,但他看不得日寇的暴行。”
馬識途尋回長女
馬識途此言不虛。
有一次,馬士弘行軍路過一個村莊,一路尸橫遍野令他痛心疾首。
在村莊上,正發生著一起暴行。原來,10多個鬼子牽著狼狗,看到了村民家的牛,竟然拿刀直接就去割牛腿肉。聽著牛的慘叫,農婦不忍心,就想放血讓牛死了少受罪。
結果,日寇便說:“舍不得牛受罪,那便你來受吧。”
日寇拿刀走向農婦,正揮刀時,恰巧馬士弘率部經過,他氣得立刻與這幫日寇打起來。追了好幾里路,將他們連帶狼狗,全都擊斃。
在多年的戰亂中,兄弟兩個雖不曾見過面,卻又惺惺相惜彼此牽掛。因此抗戰勝利后,馬士弘便要求卸甲歸田,因為他不可能去“剿匪”,這“匪”,是他的弟弟!他也不愿意看到,兵荒馬亂民不聊生。
卸職以后又被調回,馬士弘心里便已經打定了主意,避不開,但他有自己的選擇。馬識途不知道,他已經被自己的三哥,暗地里出手救過好幾次了。
馬識途兄弟晚年
而羅廣文能夠通電起義,馬士弘也起到了很大作用,之后他更是擔任兩邊的聯絡官,為起義的順利進行提供保障。
“無悔無愧猶自在,我行我素幸識途。”
馬識途人如其名,他的這句詩,也深刻詮釋了兩兄弟的一生:他們走的,都是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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