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姐就那德性,平時少聯系,一有事就想著分東西。”
“我可說清楚了,爸媽的房子,我是陪著他們伺候到最后的,分多點不過分吧?”
“別說了,今兒這頓飯咱就當散伙飯,以后誰也別再走動。”
大年初一,本該其樂融融的年夜飯桌上,話沒說兩句就變了味兒。
我叫林秀琴,54歲,爸媽走了五年了,我是家中老二,兄弟姐妹一共仨:大姐林秀華、小弟林建軍。
從前我們三人關系不說多親,起碼逢年過節是要聚的。可自從爸媽走后,一切都變了。
那天,年夜飯在我家吃。
我早早準備了六菜一湯,燒得滿屋飄香。老伴在廚房忙著擺盤,我一邊剝蒜一邊嘟囔:“這年頭,親兄妹還沒朋友親。真不是爸媽那會兒了。”
“你又多想了,秀華姐和建軍今兒不是都來了嗎?”
“來了也是湊數。”我嘆口氣,“以前媽在,逢初一都在她家吃飯。她一招呼,咱仨連拖家帶口都到。現在媽走了,電話都少一個。”
剛說完,大姐推門進來了,穿得利利落落,頭發一絲不亂。
“喲,菜這么多,真不錯。”她嗓門高,語氣卻冷淡,“爸媽那套房子怎么樣了?”
我一愣:“啥怎么樣了?”
“別裝傻,建軍不是說他找中介問了,那套老房子能賣六十萬。”
我皺眉:“你想干嘛?”
“分啊,三人一人二十萬。”
我語氣也冷了:“你上回不是說要留著當紀念?爸剛走那會兒你說那話的時候,可比現在煽情多了。”
“那時候我還沒退休,舍不得。現在人上了年紀,得實際點。”
我沒說話。
等小弟林建軍來了,剛一落座,大姐就開口:“建軍,咱把那老房子賣了吧。現在你也在外地,沒人住,放那也是浪費。”
建軍遲疑:“我……這事不急吧?之前二姐不是說要回去住住?”
我一拍筷子,冷聲說:“我說是‘想’,可沒說‘要’。我壓根不打你們這房子的主意,誰真想賣就賣吧。”
“那你這語氣是什么意思?”大姐臉色一冷,“一副自己清高的樣子,是不是覺得我貪?”
我看著她:“你不是貪,是變了。從爸媽出事那天起,你就變了。”
“你不也一樣?平時不聯系,一提分錢,第一個跳出來。”
“夠了!”小弟猛地拍了下桌子,“都別吵了,爸媽人都不在了,你們還吵,有意思嗎?”
飯桌瞬間安靜下來。
我低著頭,眼淚差點掉下來。
那年爸突發腦出血送醫,我請假連夜趕回來,是我簽的病危通知,是我守著他最后一夜;那年媽癌癥晚期,大姐借口要照顧外孫一直不露面,建軍從外地回來也只待了三天。
后來,他們追悼會那天,我渾身酸軟,連個遞杯水的人都沒有。
飯后,大姐拎包站起身,“既然今天說不攏,就別勉強聚了。”
“你這話什么意思?”我問。
“意思就是——爸媽不在了,咱這兄弟姐妹,也差不多散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建軍也低著頭,說了句“回頭再聊”,跟著走了。
我站在門口,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心里堵得慌。
第二天,我打電話給一個許久未聯系的老同學李玉芳。
“你說咱小時候,兄妹情多親哪,怎么父母一走,反而越來越遠?”
李玉芳在那頭嘆口氣:“我小叔家的也一樣,老人一走,感情也走了。說到底,親情沒了‘中心’,就像沒根的浮萍。再加上涉及到錢,最容易變味。”
“可我心里就是難受啊。”
“秀琴,別難受了。你盡心盡力照顧過父母,做兒女的本分你盡到了。其他的……不必強求。兄弟姐妹,沒了爸媽這根線,早晚散。”
我沉默了。
過完年后,我把爸媽的房子掛了中介。兩個月后,賣出去了。
賣房款下來的那天,我分得一張支票,剛好二十萬。
我拍了張照片,發到家族群里,配字:“爸媽的遺產分完了,我手頭的這部分,準備用來給孫子報個興趣班。”
大姐回復了個“收到”,弟弟發了個“辛苦了”。
我看著這兩個消息,突然鼻子一酸。
一年后,清明節,我提著一束菊花去了父母的墳前。
我一個人站著,低頭說話:“爸、媽,你們知道嗎?你們不在了,我們仨……連親戚都做不成了。”
風很大,吹得我眼睛都睜不開。我喃喃又說:“可我不怪他們,人心這東西,本就沒辦法強求。”
“我也不委屈,畢竟,我還記得你們生前對我的一切。”
我在墳前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陽落山。
現在,我已經習慣了不再往群里發節日祝福,不再期盼誰打來電話。
偶爾在菜市場遇見熟人問起我弟弟妹妹,我只說一句:“各忙各的。”
有時鄰居感嘆:“哎,父母在,兄弟姐妹就是一家;父母不在,就成了親戚;再過幾年,連親戚都不是了。”
我點點頭:“真是這樣。”
可心里知道,不是父母走了兄妹就散了,而是人心散了,才連兄妹都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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