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偏心,那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李翠花聽見門外鄰居劉嫂這么說,手里的抹布一頓,心像被針扎了一下。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輕聲嘟囔:“可我也老了……”
五年前的那個決定,她以為理所應當。可現在,她天天夢里都是老大李建國年輕時的樣子,那雙眼睛,清亮、倔強,如今卻連面都不肯見她。
李建國今年四十七,是李家的大兒子,在城里做水電工,辛苦攢了點錢,買了套二手房,老婆孫梅在超市打工,兒子剛考上技校。家里雖不富裕,但過得清清爽爽。
李建民是老二,比哥哥小七歲,從小就調皮,沒啥正經工作,靠著老婆娘家的關系,混個倉庫管理員。整天抽煙打牌,看起來倒是悠哉。
兩兄弟一個像爹,一個像娘。建國像他爸,老實寡言,有苦自己扛;建民像他媽,會說會道,哄得李翠花開心得跟啥似的。
五年前,李家老宅拆遷,一下子分了兩套房,還有十來萬補償金。李翠花守著這些日子,心里早盤算得清清楚楚。
“媽,拆遷房怎么分?”那天,建國問得直白。
李翠花看著面前兩個兒子,一臉為難地搓著手:“你們倆,都是親兒子,我心里都有數。”
“那咱就一人一套?”建國語氣平靜,但眼神有些緊。
李建民搶話:“哥,你不是早就買了房?你自己有,給我一套我好照顧媽,也合理吧?”
“你照顧媽?”建國諷刺地笑了下,“這五年里你在外地打牌,媽哪天不是我和梅輪著看?”
李翠花一聽,臉立馬垮下來:“建國,你哥就是嘴甜點,你這么咄咄逼人干啥?你有房,有媳婦有兒子,建民混得差點,我這個當媽的,不幫他幫誰?”
那一刻,建國低頭笑了,笑得有點苦。他沒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后來,李翠花把兩套拆遷房都給了建民,十萬塊錢也給了他“買車做生意”。建國從此斷了來往,連年都不過,電話不接,門也不進。
五年后,李翠花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得了糖尿病,住院好幾回。建民呢,房子賣了一套換錢,錢也賠在網上賭博里,車也抵了債,連家都快保不住。關鍵時候,竟消失得沒了人影。
劉嫂來探望,說:“建民早跑去南方了,你一個老太太在這屋里摔一跤,喊天都沒人理。”
那天晚上,李翠花一個人坐在床上,回憶起以前的點點滴滴,想到建國小時候摔倒磕破了頭,她抱著他在雨里跑醫院;想到建國成家后給她買電飯鍋、買藥;也想到那天他轉身時的背影——筆直,卻孤獨。
她掏出手機,翻到“建國”那一欄,手指猶豫了好久,終于按了撥通鍵。
電話那頭是孫梅接的。
“媽?”孫梅聲音冷淡,“你找建國啊?他在工地,您有什么事?”
“梅兒,媽……媽想見你們一面。”李翠花嗓子有些啞,“我一個人在家,真撐不住了。”
孫梅沉默了幾秒:“我們過兩天看看吧。”
兩天后,門被敲響了。
李翠花顫巍巍地開門,看見建國站在門口,臉曬得黢黑,一身工地上的灰。她一下子哭了出來,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建國,媽知道錯了……媽真是糊涂!你哥……他都跑了……”她蹲下身抱著兒子的腿,聲音哽咽。
建國沒有動,只是嘆了口氣,低頭看著她:“媽,我沒怨你。房子、錢,那都不是事……你偏心我認了,只是你那時候連解釋都懶得跟我說一句。”
“我……我不是不說,是不敢說……我知道你心里難受,可我想著你能扛事,不至于餓著凍著……”
“可你把心都給他了。”建國緩緩開口,“咱是親兄弟,他混成那樣不是一天兩天。你早不看明白?”
李翠花抹了把淚:“媽就是心疼他……他嘴甜,就騙得我團團轉。我到現在才明白,只有你,才是那個一直惦記我的人。”
孫梅從廚房端了碗粥出來,笑了笑:“媽,粥煮好了,先吃點。”
李翠花接過碗,眼圈還紅著,但心里慢慢暖了起來。
之后的日子,建國隔三差五就來看看她,逢年過節也接她過去住。李翠花身體越來越差,常常坐在窗邊曬太陽,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行人,眼神溫和了許多。
有一天,她拉著建國的手,輕聲說:“媽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我死那天,你可別不來啊。”
建國笑了笑:“你不欠我,我也沒恨你。你是我媽,我認一輩子。”
窗外陽光很好,微風拂過,一片樹葉慢慢飄落。
而那些年埋在心里的傷,終究也隨風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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