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五是王家莊有名的“懶漢”，自從父母雙亡后就你一個人過日子，連個老婆也沒娶上。眼見得一年比一年老，王老五卻從來沒有怨聲載道，似乎當個光棍也是不錯的。

但在王老五心里，其實有個小秘密，讓他對女人徹底失望。

王老五這輩子都忘不了，二十年前那個撞到鬼的晚上……

那天晚上，王老五在鄰村喝喜酒，散席時已近三更，同路的幾個都被親戚留住。

當時王老五的老母親還在，雖然家里窮，王老五卻是和孝子，不放心老母親一個人在家過夜，又仗著自己年輕氣盛，揣著半瓶沒喝完的米酒，告辭東家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出村的路要繞著黑水河走，平日里，這黑水河看著平靜，可老輩人都說，黑水河底下沉著不少的屈死鬼。

王老五喝得暈乎乎的，腳底下像踩著棉花，嘴里還哼著喜宴上聽來的小調，很快就到了黑水河邊。

忽然，一陣陰風刮過，吹得王老五后頸涼颼颼的，酒意醒了大半。

他抬頭望了望，月亮被烏云遮得只剩個昏黃的圈，路邊的老槐樹影影綽綽，活像個披頭散發的老婆子。

王老五頓時心里有點發毛，心里開始膽怯，卻又拉不下面子掉頭。如果走了一截再回去，肯定會被人嘲笑，還不如當時就不那么犟呢。

麻著膽子，王老五看見前頭石橋上站著個穿紅衣裳的女子。

王老五心里納悶，這三更半夜的，哪個良家女子會出現在這河邊呢，難不成真的撞到鬼了不成？

王老五心里多了幾分謹慎，肚子里的酒意也化成冷汗流了出來。

只見那女子背對著他，一頭烏黑的長發垂到腰際，風一吹，她猩紅的裙擺飄得像朵翻涌的紅云。

王老五心里再次咯噔一下——這荒郊野嶺的，哪來的年輕姑娘？

他剛想開口問一下，也算是開口壯膽，沒料到那女子慢慢轉過身來。

臉倒是白生生的，五官也周正，就是眼睛亮得嚇人，在月光底下泛著點綠光。

王老五正納悶呢，又被那雙詭異的眼睛嚇了一跳。

可那紅衣女子卻突然朝他咧開嘴，淺淺地笑了一下。

就是這一笑，頓時把王老五魂都嚇飛了——只見那女子的嘴角咧得老大，都快到耳根了，嘴里卻一顆牙齒也沒有，黑洞洞的像個窟窿。

王老五的頭發根子瞬間豎了起來，手里拿著的酒瓶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整個人轉身就想跑。

王老五此時的心中，恨不得腳下生風腋下長翅膀，可只覺得自己的雙腳腳像被釘在地上似的，挪不動分毫。

那紅衣女子也沒見動腳，就那么飄著過來了，真的是飄的，腳壓根沒沾地，紅裙子底下空蕩蕩的，直接就到了王老五面前。

王老五急得滿頭大汗，眼看那女子的手就要抓到自己的肩膀，他腦子里“嗡”的一聲，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一掙，竟一頭扎進了旁邊的黑水河。

跳到了河里，這深秋的黑水河河水冰涼刺骨，一下子把王老五凍得更清醒了。他在水里撲騰著抬頭，就見那紅衣女子站在岸邊，還是那副咧嘴笑的模樣，直勾勾地盯著他。

王老五哪敢耽擱，只是下意識地不顧一切拼命朝河對岸游。

說來也怪，平時要劃半個時辰的河，這天晚上的王老五，感覺沒幾下就摸到了對岸的泥地。

王老五連滾帶爬地上了岸，回頭一看，那紅衣女子還在對岸站著，只是身影越來越淡，最后竟化成一縷青煙，被風吹散了。

王老五這才癱在地上，渾身濕透，牙齒打顫，半天說不出話來。

緩過勁后，他才發現不對勁——自己游過來的地方，根本不是平日里的渡口，岸邊全是半人高的野草，草叢里還散落著些破舊的棺材板，這分明是村里早就廢棄的亂葬崗！

他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往家跑，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等天蒙蒙亮時，才終于跌跌撞撞地回了村。

一進門，王老五就一頭栽倒在地，發了三天三夜的高燒，胡話里全是紅衣女子的笑聲他老母親也就是這一回被他連累了咽氣的。

過了半個月，王老五才算回過神來。專門去請教村里的老人。村里的老人說，那是黑水河淹死的冤魂，專在夜里勾走獨行男人的性命，幾乎沒有幾個能逃脫的。

而王老五之所以能活下來，全靠他當時跳進了河里——水鬼在水里反而害不了人，這是它們的規矩。

打那以后，王老五再也不敢走夜路，就算是大白天經過黑水河，也得繞著道走。

每次跟人說起那晚的事，他都還會渾身發抖，拍著大腿直呼：“好險！真是撿回一條命啊！”

雖然撿回來了一條命，可從此之后，王老五心里就莫名地對女人多了幾分厭惡，再也沒有娶妻成家的念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