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上清涼話“徐荷”
作者丨李佳桂(2023年8月5日揮汗完稿于合肥“止水堂”)
今年的酷熱確實來的猛烈了些,雖處空調屋,熱度是下來了,但總歸還是享受不到清爽的涼風。于是,便想到了荷,想到了荷風徐來的感覺。那么,就讓我們來說說荷吧,或可一助消夏呢。
荷花,是與佛教緊密聯系在一起的,象征著純潔無瑕、吉祥如意;蘊含著和平、和諧、和美、和氣的佛性。因此,廣泛受到人們由衷的喜愛。而丹青高手們對荷更是情有獨鐘,成就了無數荷畫大家、名作。如徐渭之荷:水墨酣暢,豪放潑辣,一揮而就,只求神似,不拘形質。八大山人之荷:一如他的其他畫風,凄涼寂寥,寒意逼人,有“濺淚”之喻,于殘枝敗葉的肅殺氣氛中,給人帶來無盡哀思。石濤之荷:靈活善變,信筆所致,情出意外,畫法與造境相映成趣,于山水而外,別有氣象。陳老蓮之荷:清麗高雅,娉婷舒展,多姿多彩。用筆工致而不顯刻板,著色醇厚而不落俗膩。吳昌碩之荷:筆墨渾厚,極具金石之氣,揮灑自如,大氣磅礴,大開大合,觀之,如飲鮮濃藕汁,回甘無窮。大千之荷:或清姸秀麗,或富麗堂皇,風姿綽約,美不勝收。尤其是將潑彩之法用于荷畫,愈顯荷之婀娜多姿。白石之荷:既繼承了徐渭大寫意精神,又融合了他對民間藝術審美情趣,別開生面,洋溢著明快活潑的生命力。尤與鳥蟲相搭,充滿著野逸情趣和勃勃生機。潘天壽之荷:筆墨蒼古,凝練老辣。碩葉如蓋,氣盛神旺,雄渾奇崛,圖簡意遠,在具有現代結構美中,撲面而來的是攝人心魄的磅礴氣勢與力量。
作為在熣燦奪目的中華“荷文化”中,扮演著十分重要角色的“荷畫”是說不盡的。歷代荷畫大家,在彰顯荷畫佛性這一共性中,在各個性情驅動下,窮盡水墨技法,各逞其強,各擅其美,為我們呈現了無以計數的精品力作,令人賞心悅目,快意無邊。怎一個“雅”字可道盡也!
我在這里重點說說出自當代花鳥畫大家筆下的“徐荷”。
昔有因畫技、畫風創新,獨樹一幟,而以其名字名畫的,如“大千荷”。而說到當代的“徐荷”想必是大家聞所未聞——不錯,“徐荷”只是我個人的命名;是我心目中以為完全可以這樣命名的荷畫。
“徐荷”的作者,是我引為朋友的徐若鴻君。若鴻君,淮南人氏也,有淮上花鳥畫大家之銜。自青年始,因愛好,即獻身水墨丹青,由業余而專業,由地方而省畫院,孜孜矻矻幾十年,筆耕不輟,作品參加各類社會文化活動和展覽無數,亦獲得各類獎項和榮譽稱號無數。譽滿江淮,顯赫畫壇。
徐若鴻
若鴻君早年以擅畫“清供圖”名世,曾數次入選大展,并屢獲大獎。“清供圖”畫種起源于佛教的佛前供花,入畫后,盛行于明清時期。屬文人畫中傳統題材、文人騷客雅玩的“小品”。但在若鴻筆下,在繼承傳統中,突顯了大氣象、大格局,已非“小家碧玉”可比,通過大膽構圖與造境,于高古典雅中,不失清新雅逸之趣;又于廟堂之氣中,顯露盎然生機。觀之,人文氣息撲面而來,給人以“我醉君復樂,陶然共忘機”、別一樣的藝術享受。
當然,若鴻君可以稱雄、亦最為畫壇稱道的還是他近些年的荷畫。若鴻君早年的荷畫,依我所見,功力不可謂不深,佳構不可謂不多。但從總體上看,雖然頻出機抒,亦名之曰“寫意”,卻仍然囿于物象本身,實際上走的還是常見的“大刀闊斧”、濃墨重彩的一路。
為求荷畫創作上創新、突破,幾十年間,若鴻君孜孜不倦,鍥而不舍,隔空拜師,出入于徐渭、石濤、八大、白石、大千、苦禪等大師先賢門里,浸淫即久,用功最深。尤其是近十年來,因進入省畫院,又多次西域訪學,視野大開,轉益多師,融會貫通,以新的理念引領筆墨;新的思路剪裁物象,大膽學習、吸收西方抽象畫派對于豐富的感性材料,去粗取精,去偽存真,由表及里,由此及彼的思辨理論,以及表現事物本質和精神內核的方式方法。
同時,借鑒中國傳統剪紙、版畫等民間藝術描景狀物的表現技巧,有機融入水墨技法及構造之中,走出物形樊籬,化繁復為簡約,摒棄色彩,專營黑白,計白當黑,直接把留白升華為一種表情達意手段;一種藝術語言。并匠心獨運地以在“清供圖”等創作中積累的空間分割之法,有機變幻、營造黑白灰三色,使畫面更加空靈、明凈,主題更加集中、突出。同時,巧思妙想,將所要表現的物象放縱夸張與抽象化,藝術地再現了荷的本質特征與神采。而在這萃取、提練過程中,甚至將表現對象的荷葉、荷花等元素,幾乎抽象到幾何化圖樣,但是,卻又精熟地運用墨分五色技法,生動形象地表現出荷的質感。使荷的形態、神采盡在似與不似之間,給人以無盡想象空間,意味無窮。
縱覽歷代大家荷畫,雖然各具特色,各有千秋,卻總也脫不開摹形寫實的風貌,似乎也只是風格各異,或姿態奇崛;或古樸典雅;或清新雅致;或純凈艷麗;或意趣悠然——如此而已。而若鴻君帶有抽象意味的大寫意荷畫,與此類荷畫風格全都顯著地拉開了距離,也完全脫離了所謂生機盎然的夏荷、蕭索凄清的秋荷的表象表達。荷即是荷。只畫我心中之荷。狀物不拘形似,但求彰顯荷之佛性、寄興遣懷耳!使千年不衰的荷畫出現了別具一格的新樣式——這是應該引起當今花鳥畫壇高度重視、刮目相看的創新之舉。對于當今荷畫畫壇,一味推崇青藤和八大,濃墨橫掃,恣意涂抹,一派烏云翻騰似的畫風而言,應該是具有著非同尋常的借鑒意義。
我說我將若鴻君“引為朋友”,是想說,這也許只是我的一廂情愿。因為,雖然二十多年前即已結識了若鴻君,但這期間交往并不多、不深。當我懷著欲以一支禿筆,為淮上熟知的藝術名家留下點文字的夙愿,冒著高溫,接連揮汗寫作兩篇有關若鴻君的文字(另一篇為《雪泥鴻爪與鴻爪雪泥》),也并沒有和他聯系過——實際上,我至今也沒有他的電話。三年前,若鴻君在省城舉辦個人作品回顧展,以此向在省畫院的一段重要經歷告別,我也只是聽說后,因敬其才、愛其畫,主動前往參觀的——這也許就叫“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那天,在展廳,我反反復復觀賞了若鴻君的荷畫,受到了極大的震撼!真水無香——“徐荷”的命名不禁脫口而出!當然,我也自知自明,作為一名普通觀眾,至多算個“畫癡”,或者是書畫界的“天橋把式”,去對一位大畫家的畫作命名,僅是個人情感使然而已,是微不足道的。即如這畫壇“門外漢”的畫評,在“專家高懸霸主鞭”的當下,也許更是人微言輕的。但是,我還是比較堅信,假以時日,若鴻君這種真正領悟、體現中國水墨畫寫意精神,從對自然美的情感體驗出發,由技入道,萃取物象本質特征與精神內含,去形取神,讓物象化作表意功能、或者表意手段,所營造出的“徐荷”,必將給中國水墨寫意荷畫創新帶來不同尋常的價值。是否畫史留芳,亦未可知也。
古有觀荷、聽雨、吟詩消夏之習。值此酷暑難耐之際,我忽然想起那年參觀完若鴻君畫展,有幸得到一冊他的畫集,于是便找來翻閱。當我看到那幾幅印象特別深刻、可作為“徐荷”的開山之作時,雖然面對的印刷品尺幅不大,又僅僅是黑白灰三色,但我卻仿佛看到了一行行詠荷的古詩:“綠傘撐來凌水上,洛神一夢與誰歸?”;“風吹瓣落余蓮子,身是如來色即空”;“惟有綠荷紅菡萏,卷舒開合任天真”。與此同時,我于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中,分明感覺到無上清涼……
徐若鴻作品欣賞
《疏雨荷香》68㎝X68㎝,2017年作
《荷香清暑》138㎝x35㎝,2019年作
《彩墨意象之二》68㎝X46㎝,2017年作
《小池清幽》扇面,2023年作
《清蓮圖》133㎝X133㎝,1999年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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