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阿諾（湖北襄陽人）

撰文／碼字的小胖

對男人而言，性與愛孰輕敦重，似乎不用過多糾結。而正當風華正茂的女子，面對性事與愛情時，大多人恐怕會偏向后者。但對一部分人而言，選擇并不容易。魚和熊掌想兼而得之的女子，亦也有不少吧。今天講述的故事，正是一位工廠女孩，在性與愛之間的另類決斷。

那是二零零五年的春天，幾經輾轉，我進了一家電子廠。工廠位于深圳公明，臨近東莞黃江鎮。我在廠里認識的第一個女孩，名叫阿萍。阿萍是河南人，比我小一歲，進廠不到半年。初次見她，只覺得她過于瘦弱，又太蒼白。但很快，她的熱情和堅強，讓我為之動容。

阿萍未受過太多教育，對未來也無太高期望。但是，她的坦誠和善良，讓她在人群中脫穎而出。我們崗位相鄰，每天在生產線上忙碌，偶爾會閑聊幾句。

大約進廠兩個月后，有一天，她突然邀請我去宵夜。在電子廠，女工倒追男孩的現象比比皆是。面對阿萍的熱情，我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答應了。

在夜市，她帶我品嘗了河南燴面，那是我第一次嘗試這種面食，有點難以下咽。最讓我吃驚的，她食畢，見我仍有一大盤，抽出筷子，幫我夾把大半，呼啦幾口，吞進了她肚子里。

她的舉動，讓我吃驚，繼而接著溫暖，這樣的女子，應該是一位賢妻吧。

吃完面，我們在街頭漫步，談論各自的生活和夢想。散步一圈，拐到一個轉角，她的手碰到了我手臂，很自然地，我們牽手了。

時間太晚，要回廠了。離廠門還有兩分鐘時，在一處暗影之地，她突然轉身，迅速在我額頭上吻了一下。那一刻，我仿佛被電擊一般，全身麻木。

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回到了工廠。回到宿舍，我徹夜難眠。沒有因為她的表現而欣喜，反而特別糾結。

在此之前，一天晚上，我從夜市回電子廠。在路上，聽到一個女孩哭泣。她穿條紅裙子，一肩秀發，人很高挑。我上前問詢，才知，她剛和男友分手，心情非常難過。

女孩叫小芳，在附近工廠上班。她是湖南人，湖南人溫柔多情。小芳呢，除了多情的一面，又很聰明、機智，總有許多奇思妙想，每天都在思考如何才能更好地提高生產效率。

一天，小芳發現生產線上經常出現故障，進程被拖慢。她仔細研究了這個環節的工作原理，詢問老員工經驗，還查閱專業書籍。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終于找到解決方案，設計了一個工具，不僅提高了速度，還減少了故障率。

小芳因此成了工廠名人。按理講，這樣的聰明的女子，應該有很多男生追求。可小芳偏不，她愛上了一位大她十歲的男子。

男人在廠里擔任技術員，成熟、穩重、有責任心。小芳第一次見到他時，就被他吸引。隨著時間推移，兩人感情逐漸升溫。去鉆過荔枝林，成了名副其實的情侶。發了拖糖，正式官宣，日子越發甜如蜜。兩人都被器重，看起來，前途無量。

可情事總有意外。有一回，男子給老家打電話，被小芳撞見。他言語隱晦，逼問之下，

男人坦白了所有，原來，他在老家已有了未婚妻。

小芳聽到這個消息，喝了許多酒，醉在街頭痛哭。而那個晚上，正好被我碰見。

女人最脆弱時，一個男人出現，她會視其為大英雄。小芳也是如此，見我上門相助，一股腦地，把心中煩惱傾倒而出。而我只能陪著她傷心，什么也做不了。

小芳幾次三番便來找我，言語中頗多對我的依戀之情。我那時膽小尚小，不敢輕易越雷池半步，更不懂情事之美妙。只覺得，出門在外，不免孤獨，需要有人安慰。而我與小芳，便是相互溫暖。

而我沒想到，這時阿萍會主動約我。并且，在夜色上，展露她的溫柔。用嘴唇和動作，明白無誤地告訴我，她喜歡我。

我怕傷害阿萍，更害怕小芳瞧見端倪，受到更大打擊。雖然我與這兩名女子，實際上什么都沒發生。

我有個舍友，叫水哥的。見我愁苦不堪，喊我宵夜。席間，喝了啤酒，幾次相勸，我講出了煩惱。水哥出了個主意，讓我把阿萍介紹給他。我心中一痛，倒不是對阿萍有多不舍，而是覺得，水哥此人，過于朝三暮四，介紹阿萍，無意于害她。

可我畢竟喝了酒，雖未答應水哥，但還是講了許多阿萍的秘密。比如，她的家庭情況，興趣愛好。甚至，她的童年糗事。水哥這人，最善于擊敗女人心。他摸準了脈，總能把心儀女生，攬入懷中。我當時還很天真，并未意識到這點。

水哥把阿萍收入囊中，只用了兩招。其一，他知我行蹤，見我被小芳叫了出去，便通過阿萍的舍友（水哥事先與她舍友搞好了關系），拉上阿萍，上街閑逛，假裝“偶遇”到我與小芳。見此情景，阿萍自然羞愧大怒。回到宿舍，臥床哭泣。

水哥達到了目標，很快使出第二招。先正式登門，向阿萍送溫暖，表情義。阿萍自然不理不睬。水哥呢，轉而求其次，與阿萍舍友，談起情愛來。當著阿萍的面，兩人言語大膽。幾次三番，阿萍怒了，罵了一句，不知羞恥，昨天還向我表忠心，今天就移情別戀了。其實，這正是水哥的目的。他與阿萍舍友，其實在演戲，要的就是這效果，就是要阿萍吃醋。女人一吃醋，事情就好辦了，證明她松口了。

這時，水哥更是窮盡浪漫，當著一眾舍友的面，向阿萍表白，手中還棒了一束花。阿萍不從，他便不起。舍友們早就被水哥拉攏，無不起哄。

阿萍起先有些害羞，但到底受不了這般浪漫，接受了水哥。

兩人很快有了月下浪漫之夜。女孩成了女人，愈發熱愛起夜晚的游戲。有時加班多，深更半夜了，兩人還熱氣騰騰，跑出去宵夜，宵完夜，飽了胃，身體自然蠢蠢欲動。

欲望不斷發芽開花，阿萍迷醉其中，樂不可支。水哥這人，此前已經與其他女工談過多場情愛。甚至在與阿萍相戀期間，還私下與別的兩女子接觸。有了空閑，不免也要談談情講講愛。

時間一長，不免有些招架不住。何況，水哥對阿萍算不上真愛，只是想要征服。如今，真的實現了夢想，卻又膽怯了。

因為他實際上并沒有征服她，或者說，在性之歡情上，無法征服她。反而阿萍占據了主動。私底下，水哥談起此事，總能吸引舍友，總想多聽他講幾句秘密。

阿萍呢，不知真的太過于沉迷于夜晚之事，還是純心想報復，她不久之后，又主動投懷于車間主管的懷中。

大家開始對她指指點點，有一回，我倆在食堂相見，我想勸她幾句，她卻一臉不屑，說這一切皆拜我所賜。那一刻，我很心痛。好像今天的結果，都由我造成的。

那時，我已經與小芳確定了關系，是正兒八經地男女朋友。小芳與阿萍原本是兩種情性的人，小芳大膽熱烈，在與我相愛后，卻仿如換了個人，尤其在夜晚相愛時，更是小心謹慎。總覺得，背后有人。

她不敢去荔枝林，害怕有人從天而降。我們也沒去過賓館，某些愉悅只能在投影廳里完成。而我痛苦無奈之際，只能閉上眼睛，在想象中完成一些歡娛。問過許多次，她才告我真相，原來，她與大她十歲的男人相愛時，有一回，正在行甜蜜之事，突然有人破門而入，要求查暫住證。從此，她嚇破了膽子。

對一個正常男性而言，這樣的愛情當然有缺陷的。小芳也意識到這一點。次年五年，她在寶安打工的姐姐，為她在廠里謀得一個文員的職位，要她速去。不管為前途，還是與親人相聚，小芳沒理由不去。

大約彼此心知肚皮，再不能相見了。我們緊緊擁抱，好像要把彼此全部交給對方。那是我們最值得回味的美好之夜。從此，我倆再未見面。

又過了半年，我離開了公明，去了惠州。數月后，我回公明與舊友相聚。在廠外的小飯館用餐，正好碰到阿萍。她又換了個男友，這次是新來的保安，也是河南人。身材高大，很符合她關于性事的想象。大約這一次，應該如她的意了吧。

我想和她招呼一下，走過去，她卻像不認識我一樣，沒正眼瞧我。我識趣走開。從那以后，再未去過公明，關于工友們的消息，也斷了開來。

很多年之后，走在街上，看到一個中年女子，身體肥碩，面容有些像阿萍。她挽著一個半老頭子的臂膀。男子精瘦，看樣子大她十七八歲。

我呆怔了一分鐘，也沒敢上前。即使真的是她，大約也不愿意見到我吧。有些事，還是忘得精光比較好。（圖文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