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秋天的一個晚上,八路軍三八五旅旅部在旅長陳錫聯的率領下,住在平漢路西武安縣的一個村子里,離敵人只有五六十華里,這樣的距離,在當時十分常見,并不稀奇。
當天晚上,日軍一個大隊,馬穿草窩人輕裝,悄悄的繞過了三八五旅前邊的崗哨,拂曉以前和旅特務連的部隊打響了。
旅部住的村子,立刻亂了起來。大家迅速的向北面的山地轉移。虧得“老天爺掩護”,當天早上起了霧,老百姓和旅直屬隊的同志們,在迷濛的霧氣里,朝后面的山溝里轉移。天大亮了,我們爬在山梁上看動靜。最后一批上來的,有一、二十個人,走在前面的是旅長陳錫聯。他一上到山坳口口,就笑哈哈的用他那鄂豫皖的口音對大家說道:“你們這些怕死鬼,早就上來了。”一句話,把一早晨的緊張慌亂氣氛全都掃光了。
陳錫聯旅長用望遠鏡朝村子里看了一陣,指給大伙說:“我們的球場叫敵人擺上炮了,一排一排,多整齊喲!敵人是欺負我們沒有炮哩!”
等到參謀長把派往團的通訊員打發走了以后,陳錫聯旅長就叫大伙和他打撲克,等飯吃。陳錫聯旅長所在的山梁子前面還有個小山梁,上面有特務連的部隊,再前面就是敵人占據的,昨天晚上還是旅部駐扎的村子。
槍還在乒乒乓乓的響,大家的骨頭撲克牌也在乓乓乒乒的響。
快到中午的時候,敵人的大炮朝著山梁開火了;槍聲也激烈起來。日軍分成兩路,一個個挺直身子端起槍,朝下邊的小山梁,大模大樣的徑直是走上來了。
指揮部旁邊的一棵樹。被炮彈攔腰打斷,樹葉、木屑、泥土飛到我們的撲克牌上,大家想收起撲克牌,陳旅長卻說:“不慌!把這一盤打完。”
一盤撲克打完,“皇軍”也接近了小山梁。這時,信號一發,特務連在小山梁上已經布置好的機槍、步槍、手榴彈一齊開火,日寇爬著往下滾了。
陳錫聯又用望遠鏡朝村子里望了一陣,對特務連連長叮嚀了幾句。
大家正在吃中午飯的時候,敵人第二次進攻開始了。這次,再沒人挺直身子,只看得見莊稼地里鋼盔的反光。
這一次,敵人順利的攻占了小山梁,但當敵人在小山梁上一露頭的時候,馬上受到我們這邊山梁和周圍山梁上的火力射擊。原來,周圍的部隊已經趕到,這次給敵人的打擊,比上次更為猛烈。就在這個時候,特務連的戰士已經從小山梁轉到我們旁邊的草地上休息了。戰士們頭上都冒著熱氣,陳旅長走過去和他們開玩笑:“小伙子們!比上早操要累一點吧!”
敵人的第二次進攻被打退后,太陽已經偏西,炮也不打,槍也不響,好像是睡著了。一直到下午五點鐘,敵人的炮又打開了。旅長拿起望遠鏡,看著看著就喊:“敵人放起身炮了!快追!”話一落地,他帶著十幾個人就往山下跑。
黃昏的時候,我們進了村子。敵人果然全部退走了。球場上留下許多大炮的轍痕。
陳錫聯旅長把尾追的小部隊派遣就緒,就回到了原來住的院子。他說:“今晚上可熱鬧了!一路炮火送敵人歸巢!”
警衛員叫他進屋去休息,他卻拉了一塊門板,一頭放在階沿上,一頭放在地上,兩腿一翹躺下了。他對警衛員說:“好家伙!你想把我這個首長害死哩!”
弄得警衛員莫名其妙,他卻哈哈大笑的說:“快去告訴后邊的部隊,不準進屋子,叫衛生隊來檢查,看敵人放毒沒有?”
這時候,旁邊的人,沒有一個不佩服陳錫聯旅長的精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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