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年,隨著一聲啼哭,我出生了,七斤六兩的大胖小子,出生當天正好立春,至此被我爹娘取名喬立春。
只不過投胎的時候沒有選好人家,出生之后的日子基本算得上是日日難熬,日日難過。
我爹娘都是普通的農民,沒有特別大的本事,本來我們家也能夠安穩的過日子,像大多數的村里人一樣,窮是窮點,但也能活下去。
可終究是家里發生了太多的變故。
我爹愛賭,而且是終日沉迷,剛開始的時候只是跟村里的幾個人聚在一起打打牌,但是后來就變了,開始往城里跑了,每年賣糧的錢基本上在兜里都揣不熱就被他賭完了。
賭得賺了錢了,家里能跟著吃兩天好吃的,賭的一分不剩了,在家里就是各種的發火,拿我母親撒氣,這讓我們家始終都過得貧苦,始終都過得不得安生。
旁人也勸說過我爹不要賭了,好好過日子,可沒用,他依舊我行我素,絲毫不聽人的建議。
而我母親也長期在這樣的生活下承擔了太多,尤其是陸續有了我們兄妹仨之后,她幾乎沒有怎么好好的休息過,營養也跟不上,肚子也填不飽,被迫的去做了太多事情,身體也垮了。
從我記事開始,我爹基本不著家,我媽也是終日躺在床上,咳嗽不停。
這樣的日子很苦,似乎一眼看不到頭。
而我舅的出現讓我們家有了改變,有了很多對未來的期望。
01,我舅對我的影響。
眼瞅著我到了干活的年紀了,大舅也沒想過讓我讀書,拎著我就開始跟他去當瓦匠去了,那時候我才十五歲,正是玩鬧的年紀,可硬生生被我大伯給狠狠的按在他的身邊,他去哪,我去哪,他讓我干啥,我就干啥。
倒不是因為乖巧聽話,主要還是因為他這個人對我是真敢打,我記得有一次我學著別人偷偷的抽煙,他發現了之后拎著木頭就在我的背上狠狠敲打,那情形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愣是給我打得趴在床上三天沒下床。
可以簡單一點說,就是他打我的輕重程度,只取決于我服從的速度,但凡他向我提出來的要求我要么直接答應,避免一頓爆揍,要不答應,他揍我一頓之后我再答應,回回如此,我是真的沒啥辦法。
只不過他每次打完我之后,替我做完了決定之后都會與語重心長的向我囑咐一下,嘆著氣說:“唉,你這孩子得懂事點,你爸賭成那樣了,也不管你們,你媽身體又不好,你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這全家都要靠你了,你要是不懂事,難道讓以后全家都喝西北風?你是家里的老大,你得多承擔一些。”
他說的是實話,合情合理,我還真沒辦法反駁什么,總說自己年紀小,不該背負那么多,可看看家里的情況,真的沒辦法不去面對。
就這樣我跟著舅舅在外面干活,一干就是十多年,而這十多年來賺下來的錢基本上都攢下來了,平常的路費,吃飯這些開銷都是舅舅承擔,而我的錢他都給我保存著,一筆一筆的都會記到他的賬本上面,等到了回家之后替我安排。
只不過這筆錢在我成年之前他從來都沒有交給我,也沒有給我的母親,因為他知道不管是給了我還是給了我母親,難免都會被我那好賭的爹偶爾回來之后偷拿,所以便一直由他保存了,一直到我二十三歲之后才交給了我。
不得不說舅舅對我的影響還是挺大的,他在無形中給我灌輸了一家之主的思想,以至于當我獨自在家的時候,我就是家里的男主人,去照顧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去給弟弟妹妹講功課,給他們講大道理,日子就這么過著也挺好。
直到我二十四歲的本命年之后,我舅提起了讓我結婚的事情,包括我媽都時常念叨著要讓我結婚,經常給我找媒婆介紹對象。
我當時只是個民工,要啥啥沒有,賺的錢還要照顧家里,照顧弟弟妹妹,所以就一直拖著不肯結婚,我舅等不及,他一個勁的給我講大道理,振振有詞的說:“你就是現在過得不好,才要找個媳婦給你幫助一把了,你看看多少男人都是有了媳婦之后日子才開始越過越好的,你現在不趕緊結婚,你打算拖到我這個年紀再找對象?”
我年紀大了,他當然也不打我了,但是從他的話里能夠感覺出他是很嚴肅的跟我說這些事情,而且也是很嚴肅的要讓我趕緊結婚,不要一個人晃蕩了,從小對舅舅的畏懼也讓我動搖了,在他們的介紹下我才認識了我后來的媳婦,她不嫌我的家庭情況,換句話說她跟我的家境也差不多,所以就走到了一起。
記得當時我結婚的時候是我最開心的時候,我舅帶著幾個我們一塊打工的工友來到了我家里幫我蓋房子,白天干活,晚上喝酒,我們都是朋友,熱熱鬧鬧的就把房子弄好了,沒有大動,就是單獨在我的院子里給我弄了兩間新屋子,他們都沒有收錢,只是笑著說當彩禮了。
結婚之后我們的小日子過了起來,我媳婦是個好人,是個賢妻良母,是個好兒媳,因為她的到來,我們家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過得很踏實,她負責了我弟弟妹妹以及我母親的生活起居,而我也踏實的在外面賺錢,后來有了娃她也是自己在家照顧,給我減輕了很多很多的壓力。
我常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就是:“我這輩子最感謝的三個人,我的母親,我的舅舅,以及我的媳婦,童年時候感謝母親,青年時期感謝我舅,成年之后,我最感謝的就是我媳婦,再無他人。”
再往后的日子就越過越好了,一次偶然的機會我開始做起了裝修隊的活,不光是一次賺得多,最主要的是工作也穩定,不用到處跑了,所以我就帶著我舅和以前的幾個工友開始在縣城里干起了裝修隊,活不難,我們都能做成,我年輕,我負責找活,然后我們干活,這樣時間一長這隊伍也有了名氣,我們的收入都多了。
以前是我舅帶著我賺錢,后來是我帶著我舅賺錢,我不想讓他干活,可他卻閑不下來,一直到五十八歲的時候才不干了,在我的公司里打掃衛生,每天閑逛。
在外人眼里我是成功的,我讓我家過上了好日子,我自己也是個小老板,日子過得津津有味,雖算不得大出息,起碼也能小富即安了。
02,我舅舅對弟弟妹妹的態度。
而弟弟的發展則跟我不一樣,在我有了收入,能夠幫助家里改善一些條件了,所以在弟弟妹妹的學習上面,舅舅一直秉承的態度就是能學就要好好學,只要能學下去,哪怕是借錢也要供下去,這才給了我弟弟后來考上師范的機會,本來是想要讓我弟弟考高中,將來上大學的,但是我弟弟也懂事,知道家里的情況,這才選擇了師范,早早的畢業后當了老師,既能夠自給自足,也能夠幫襯家里,還是挺不錯的。
弟弟當了老師,在村里的口碑自然也是相當好的,在大家伙眼里這就是有出息,有文化,過好日子的人,紛紛給我弟弟介紹對象。
不過最后我弟弟也有自己的主見,找了跟他們同學校的老師,對方的家境很好,父母都是文化人,但是也不嫌棄我家的條件,就這么他們也結了婚,住在宿舍樓里,后來分配了住房,日子也是過得安穩幸福。
至于我的妹妹,舅舅有時候也是真的沒什么辦法,他的文化水平有限,也想過讓我妹妹像我弟弟一樣上個師范,將來出來當老師,但是妹妹這人讀書不行,學習也不好,一直都是班級里倒數的,根本就考不上學校,后來初中一畢業就歇在家里了,足足歇了一年多。
不過那時候也是因為母親身體太差了,我跟我弟弟都不在家里,沒辦法照顧母親,妹妹就這么在家里照顧了母親一年,直到第二年母親的身體好一點了之后,她才想著找她的朋友去南方打工,說是南方餓不著,還能賺大錢。
當時對于妹妹是走還是留的事情我們家鬧開了鍋,我媽肯定是不愿意讓妹妹離開家去那么遠的地方,一方面是因為她是女娃,出門不安全,另一方面是因為她思想比較傳統,希望妹妹留在家里盡早的找個婆家,嫁人才是最好的選擇。
我跟我媽的態度是一樣的,但舅舅跟我弟弟的態度卻不同,他們覺得出去也是可以的,最后給我妹找了個老鄉,他們就這么出去了,基本上半個月來一次電話,倒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擔心了。
后來的我妹比我們都要出息,她出去南方打工的那幾年也是趕上了時代的紅利,當了銷售賣房子,硬生生給自己也賺了一套房子,還找了一個當地的男娃當對象,帶回來家里好幾次,是我舅舅親自把關的,跟著那孩子喝了兩次酒,最后喝醉了才來了一句:“這娃實在,能處。”
就這樣妹妹的婚事也就這么定了下來,我媽當時沒什么意見,在一定程度上我媽都聽我舅舅的,像我妹出嫁時候的彩禮什么的其實都挺多的,這錢都是我妹去跟男方家里談的,我們幾乎都沒怎么擔心過。
結了婚,成了家,日子當然也就順當許多了,至此我們三兄妹各自過上了各自的日子。
03,父親一而再再而三的賭博與我們斷絕了關系。
當然,這些年來我父親也并非是完全不回家,他偶爾還是會回來的,尤其是像重要的節日的時候都會突然回來,給我們帶些吃喝,穿得人模狗樣的,感覺像是賺錢了,但實際上都是借出來的錢,因為他一回家就要翻墻倒柜的找錢,每次回來都要徹底找不出錢才會灰溜溜的離開。
尤其是我們三兄妹陸續開始工作了之后他就變得更加放肆了,每次都很直接的問我們要養老錢,他不敢問我要,因為他知道我的錢都被我舅舅保管著,他要不出來,我舅人狠,他打不過我舅,所以也就從來沒有成功過。
我弟那邊他也要過幾次,畢竟我弟當了老師了,收入還是有的,但是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我弟也沒有和我講過,他再也沒有跟我爸說過話,甚至也沒有給過錢了,哪怕是后來我們都在家的時候都是我爸進門,我弟立馬離開,誰也不想搭理誰。
至于我妹的話就更別提了,一年到頭來也見不上幾面,哪怕是他打電話找我妹要錢我妹也不管,反正山高路遠,我爸也不知道我妹在哪里,除非是在逢年過節我妹回到家里碰到了才會象征性的給上一點,只是都知道他好賭,給多少錢都沒用,我們也就不管了。
在我長大了之后我曾勸過我爸,希望他不要賭博了,回到家跟我媽也能好好過日子,我將來養活他們不是問題,可他聽不進去,一把年紀了始終都在外面晃蕩著,也不知道做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他的錢哪里來的,反正是對我們不管不顧的。
哪怕是后來我媽因病去世的時候他也依舊沒有回來,聽村里人說他后來回來過,回來給我媽燒過紙,但我們也沒有見過他,哪怕是我們都結婚成家之后也沒有見過他,而他也沒有給我們操持過婚禮,給過我們結婚錢。
我們三兄妹與他好像早已斷絕了關系,只是從來都沒人提起過罷了。
我舅年紀大了常常跟我說起過我爸的事情,以前總是說我爸不是人,后悔讓我媽嫁給我爸,但是后來上了年紀之后說起我爸的時候總是有一種莫名的哀傷,反而會說:“你爸也是個命苦,當初結完婚你爺爺奶奶冬天一塊就走了,結果你爸受不了打擊就沉迷上了賭博,如果他不賭的話,你們也不至于吃苦,你爸當年可是村里有名的生意人,腦子靈光,我們地里種點玉米自己吃,他種的都往城里送,后來還種過兩年蘋果,也是往城里賣了,都不知道他哪認識的那些人,可就是賺了錢了。”
“后來也是沉迷了賭博,遭不住你爺奶的離開,越走越遠了。”
我不知道我爸到底是個什么人,只是很久沒見他了,上一次見他還是在五年前,上一次聽到他的消息還是在三年前,我回村給我媽燒香的時候村里有人告訴我的,說我爸也是回來給我媽燒了紙,然后就離開了,說到他的情況如何時候,村里人說精氣神還行,看著還算健康。
大概我也不是冷漠的人,如果他回來了,我大概還是會負責他的養老。
只不過在我的心里,我舅的身份永遠要高于他,我們仨兄妹年年過年也都會結伴去看望我舅,每年都會跪他,向他拜年,表達對他的感謝與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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