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5月,原紅十軍團政委樂少華夫人浦代英正式向中央提出申訴,要求重新審查丈夫樂少華問題。
經中共中央組織部重新調查審核后,認定當年東北局對樂少華定性的主要問題都不屬實,對其畏罪自殺以及開除黨籍的處分是錯誤的。
樂少華恢復名譽,骨灰被葬入八寶山革命公墓。
至此,樂少華的問題在其逝世28年后正式有了結論。
一
一提到樂少華,很多人都會想到紅十軍團、想到尋淮洲、想到粟裕……
樂少華是1952年1月15日在家中開槍自殺,很多不明真相的歷史愛好者都認為應該和三十年代時紅十軍團一段歷史有關。
事實上,根據樂少華夫人浦代英在回憶錄《無悔的歲月》記載:
“樂少華生前犯了三個錯誤:一是他曾經做決定為軍工局處以上干部每人買了一塊手表,被認為是集體貪污,樂少華負主要責任;二是他曾經派人到農村收購糧食,在當時形勢下被認定是對農民的剝削;三是他曾經指示有關部門將日本人遺棄的炮彈中取出黃色炸藥賣給天津商人,在這場交易中,樂少華有收受賄賂之嫌。”
以上三點中,哪一點也和三十年代所發生的事無關。
新中國成立后,樂少華曾任東北局工業部副部長兼軍工局局長,在抗美援朝期間為東北軍工企業生產做出過貢獻。可1951年12月,原天津地委書記劉青山、原天津地區行署專員張子善因貪污問題被揭露被判處死刑,而這場運動波及到了樂少華,所以他也受到了批判。
樂少華蒙冤受屈,是有其歷史成因的。
恰如上世紀三十年代期間,樂少華在紅十軍團時期的往事。
要說起來,樂少華當年主要矛盾的對象是尋淮洲,粟裕只是被波及。
1933年6月,中央紅軍全軍整編后,樂少華出任紅三軍團紅五師政委,而師長就是尋淮洲,同年10月,紅七軍團成立,尋淮洲升任軍團長,蕭勁光任政委,粟裕任紅七軍團參謀長,不久后樂少華升任紅七軍團政委。
樂少華擢升的速度很快,在當時是開了先河的。
盡管黨史資料中并沒有就此事有過說明,但不難看出,這一切和當時中央受“左”傾錯誤影響有很大關系。
樂少華是大革命失敗后受黨組織委派去蘇聯學習的,王明、博古都是他在莫斯科中山大學時期的同學,樂少華本人也是以王明為首的“二十八個半”布爾什維克之一。
樂少華性格本就強勢,加上又是工人出身,在蘇聯求學,在與諸多同僚相處中展現的咄咄逼人。
據資料記載,樂少華上任時,紅七軍團召開歡迎會,當時任參謀長的粟裕走進會場以后向尋淮洲打了個招呼,樂少華竟然當眾發火,說的話非常難聽,令在場的尋淮洲、粟裕下不來臺。
樂少華與尋淮洲以及粟裕的矛盾增大是在后來組成北上抗日先遣隊以后。
二
1934年7月7日,紅七軍團組成北上抗日先遣支隊挺進皖南,以期能引開圍攻中央蘇區的國民黨軍。
與此同時,中央任命方志敏(贛東北蘇區創始人)為閩浙贛省委書記,參加過六屆五中全會的曾洪易為代表到紅七軍團。
北上抗日先遣支隊北上進攻福建,營造了很大的聲勢,客觀上講確實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并沒有改變敵眾我寡的態勢,特別是當時中革軍委不顧實情,強令先遣支隊猛攻福州,指示部隊遭到重大損失。
從此時開始,北上抗日先遣支隊就踏上了一段悲壯的征程。
整個過程中,樂少華始終與尋淮洲、粟裕不斷沖突。
尋淮洲、粟裕都不是黃埔出身,而是在作戰中打出來的將才,軍事上很有一套,樂少華則擔任政委一職,有最后決定權,但他并不通軍事,而生性強勢的他又一再干預指揮,致使部隊損失過重。
樂少華經常指責尋淮洲、粟裕“反對政委制度”,而尋淮洲也不服樂少華,雙方爭執不斷,而其他領導干部如曾洪易也無法調和幾人之間的矛盾。
1934年11月,北上抗日先前支隊進入閩浙贛革命根據地,根據中央指示,與方志敏在當地領導的紅十軍團合編,仍稱紅十軍團。
紅十軍團軍團長一職由時任閩浙贛軍區司令員兼紅十軍軍長劉疇西出任,樂少華仍然任政委,粟裕任參謀長,尋淮洲被免去軍團長職務,降任紅十軍團19師師長(原紅七軍團縮編)。
與此同時,組成以方志敏、劉疇西、樂少華、聶洪鈞、劉英紅十軍團軍政委員會,方志敏任書記。
至此,懂軍事的尋淮洲、粟裕都被排斥在部隊領導之外。
劉疇西本人雖然是黃埔一期畢業,但在實際作戰指揮中能力稍顯一般,特別是在后來事關紅十軍團命運的譚家橋之戰中,表現更是差。
本來紅十軍團在譚家橋是埋伏敵軍,但在主攻上,劉疇西卻跳過了具有豐富作戰經驗的19師,而是選擇了由地方部隊改編而來的紅20師、紅21師,結果開戰后,兩個師根本抵擋不住敵軍進攻,尋淮洲被迫率紅19師回援。
譚家橋之戰使得紅十軍團雪上加霜,骨干折損過多,其中紅7軍團政委樂少華、政治部主任劉英等8名師以上干部負傷,87團團長黃英特陣亡。
尋淮洲也在此戰中負重傷犧牲。
1935年1月,粟裕、樂少華率領八百余殘部在懷玉山再次遭到伏擊,指戰員大部分犧牲,方志敏、劉疇西以及時任紅21師師長的胡天桃被俘,后來被敵人殺害。
值得一提的是,此戰中樂少華負重傷,后來深陷敵人重重包圍之中,當時已經負傷的粟裕率領殘部已經突圍,但發現樂少華未沖出來后,立即反身前去搭救。
據說當時有不少指戰員對樂少華平素不滿,建議粟裕不去搭救,但粟裕堅持要去救:
“難道我就這么一點心胸?樂政委是軍團首長,批評部屬沒有任何問題,至于對與錯,那就要讓時間去檢驗吧。”
粟裕率部殺入重圍,找到了當時已經昏迷的樂少華,并將之帶到了安全地帶。
當時負重傷的樂少華自知逃脫無望,還勸說粟裕:
“你趕緊帶領大部隊撤離,不要管我,要保存革命火種。”
粟裕安慰樂少華:
“請您安心養傷,將來革命咱們還要并肩戰斗。”
粟裕后來率領紅十軍團一部分兵力轉戰浙南,改番號為挺進師,樂少華因為負傷的關系,經組織同意脫離部隊,轉移至皖南,以閩浙贛省委代表的名義,負責聯絡當地黨組織以及收容失散的紅十軍團戰士,后來因為皖南的黨組織已經被完全破壞,樂少華只好動身到上海,經組織安排轉移至老家休養。
至1936年紅軍長征抵達陜北后,因急需要一批工人出身的干部,因此安排傷愈后的樂少華到陜北。
三
樂少華到陜北后,先后出任西北青年訓練班班主任兼政委。
1937年4月,樂少華被安排進入紅大第二期學習,也是在學習期間,結識了來自云南宣威的26歲姑娘浦黛英。此后兩人漸生情愫,慢慢的走到了一起。
值得一提的是,浦黛英后來到延安以后改名為浦代英,她和兩個妹妹浦石英、浦瓊英并稱為浦氏三姐妹,浦瓊英就是鄧小平的夫人卓琳。
樂少華與鄧小平是連襟。
樂少華后來到延安以后,為人謙遜了很多,也許是經歷了大變后,整個人顯得成熟了不少。
浦代英出身大戶,父親是赫赫有名的“宣威火腿”大王浦在廷,自幼受過良好的家庭教育。當年樂少華與浦代英談戀愛前,一度不敢表白,因為當時延安有一種風氣,就是從國統區來的女青年看不上沒有文化的工農老干部。
不過,當時浦代英卻對樂少華這個老紅軍干部很崇拜,這是樂少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據浦代英回憶:
“(樂少華)是一個有著光榮經歷的紅軍干部,當時在我心中只是一種尊敬、崇拜等同志式的,甚至是下級對上級,青年學生對革命前輩的那種情感。”
毫無疑問,如果兩人都不捅破那層窗戶紙,也沒有在一起的機會。
后來還是蔡暢出面說和,兩人才正式走到了一起。
1937年12月,樂少華與浦代英在延安結婚。
浦代英還記得,他們剛結婚的時候,陳云、李富春還經常拿兩人調侃,說樂少華是“窮小子找了個富老婆”。
1939年夏,浦代英的妹妹卓琳經鄧發、曾希圣介紹,認識了到延安開會的129師政委鄧小平,兩人后來喜結連理。
鄧小平在延安開會期間,李富春帶著他到浦代英家,雙方親戚這算是見了個面,據浦代英后來回憶,當時鄧小平上前同他們握手,還客氣的說“今后大家就是親戚了”。
1945年4月召開的七大上,經毛主席再三提名,王明、博古當選為中央委員,而粟裕那時已經是中央候補委員。
應該指出的是,當時的樂少華已經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基層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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