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主動將孩子送進矯正機構的父母,不能通過簡單的偏見這么一個無責任的詞匯就給他們脫罪。那些孩子受到的傷害其實是這些家長自己的認知惰性和他們的選擇一步一步讓他們主動成為謀害孩子的同謀的。甚至,這樣的家長有可能是有嚴重的心理疾病的。
《明星大偵探》第十季第四期我認為可以說是迄今為止最封神的一期!
本期案件聚焦于“甄漂亮醫院”的虛假治療騙局,影射了現實中類似“豫章書院”的青少年矯正機構亂象。
其中好幾個地方看得我眼淚都忍不住的飆了出來。比如,小何好不容易通過藏頭信的方式向父母求救,結果父母卻告訴他要繼續接受治療。
小歐得知小何還要繼續接受非人虐待之后緊緊地給了小何一個擁抱。
而小歐在陳述自己的經歷的時候,表示因為性別認同障礙的原因,自己就是個異類。這時候,何老師堅定地告訴小歐說:不,你不是異類!
而以往《大偵探》最后的合議庭那一部分我基本上是略過的,但這一集的合議庭部分我是認認真真的看了好幾遍的。
特別是李法官的那一句“花園里有千萬多花,長不成玫瑰亦無異常”讓我非常感動。
但就好像電影《哪吒》里申公豹說的那樣:“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任憑你再怎么努力也休想撼動它”。
案件劇情中,小鷗因外表“不夠女生”被判定為“異類”,小何因電競夢想被電擊“戒網癮”,小鳴的妹妹則因“不聽話”被父母送進去進行改造。
他們都是因為“不符合性別刻板印象”“沉迷電競”“不聽話”等這樣一些偏見就被他們的父母強制送入醫院。
這些父母在信中都對孩子說:這是為了你好!只要你接受了治療,你就可以回歸正常。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孩子們在這樣的所謂的矯正機構里遭受的是怎樣非人的虐待:龍鞭、電擊、冰水浸泡、強光刺激,強行拖行數小時……
所以難怪得知孩子們在這種矯正機構里遭受的是這種所謂的治療后,節目中的嘉賓們都爭著表示自己就是兇手,因為大家都恨不得親手解決掉這個作惡多端的甄醫生。
可我們知道的現實當中的情況是,當年豫章書院因為類似的丑聞被查封后,書院外,那些受害孩子的家長們卻聚集在一起,在門口拉起了各種橫幅標語,堅決支持豫章書院繼續辦學!還說“不信謠不傳謠!”“非常感謝豫章書院各位老師這段時間的辛苦!在各位老師的教育引導下,孩子們在努力做一個有道德的善良人,做一個心態陽光的文化人”
這些家長就跟著了魔一樣,哪怕別人已經告訴他們,孩子在里面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但是他們依然堅信著自己是為了孩子好,堅信著如果孩子遭受折磨能變好的話那就一定要讓孩子遭受這種虐待,堅信著那種虐待孩子的矯正機構是他們的救命稻草。
可是,如果我們仔細從認知的角度來分析的話就會發現,最應該被送進矯正機構的其實是這樣的家長。因為他們才是真正的病得不輕。
但這種病并不是一個偏見這樣的詞匯就能夠說清楚的,這種病癥是一系列認知偏差逐漸堆積后形成的頑疾。
首先,隨著孩子越長越大,家長會越來越感覺到自己“教育效能感”的崩潰。也就是家長會發現自己的一些指令在孩子身上越來越不管用了。如果此時,家長能主動去了解孩子的世界,去和孩子建立起溝通的橋梁,那么第一階段的認知偏差就會被糾正。
但如果家長在感受到“教育效能感”的崩潰后,他緊接著感受到的是巨大的“自體崩潰恐懼”,那他就有可能傾向于責任外包。
所謂的“自體崩潰恐懼”是指,部分家長其實是將孩子視為自己的“私有財產”或“生命的延續”,也就是說子女是他們自體的客體延伸而已。
如果子女發展出了自己的獨立人格,那就會引發他們的恐懼,他們會認為,是游戲,是狐朋狗友,是社會上一些不好的東西帶跑了自己家孩子。這種觀念就導致家長會忽視孩子的心理需求,將責任外包給外部環境。所以他們會期待能有一種外部力量幫他們重建"聽話傀儡"以維持他們所需要的自戀供養。而此時,他們就有可能逐漸走向“暴力合法化”階段。
在這個階段,家長會通過以下四步來逐步完成從暴力內化到暴力合法化的認知建構。
第一步,他們可能已經完成或者正在完成對孩子某些行為的污名化。比如,染發就是壞孩子,不聽話就是不孝順,玩手機游戲就是不務正業,性少數群體生活不檢點……
第二步,把一些被污名化的行為進一步病理化,比如說,沉迷游戲就是網絡成癮癥,性少數群體是心里有問題的性別認同障礙,反抗父母就是叛逆有暴力傾向……
第三步,當一些行為被認定是某種病癥的時候,那么具有某種行為的孩子就不再是孩子,而是一個病人。
第四步,當孩子被定義成病人之后,那些常人不能理解的用在孩子身上的手段那只不過就是在治病救人而已。哪怕那些手段充滿了暴力充滿了洗腦人格摧殘,家長此時也會自我說服那只是專業治療而已。
在這個階段,如果家長能對暴力有認知,對洗腦保持警惕,關心孩子的身心健康,那么第二階段的認知偏差也會被糾正。
但如果,他們認為為了讓孩子努力學習所以體罰是正常的,他們認為為了讓孩子把注意力專注在學習上所以限制甚至剝奪人身自由是正常的……當家長認為自己沒有任何問題,為了讓孩子變的所謂的好,那么某些非常規暴力手段是必須的時候,那么他們就有可能走進第三個階段,那就是極端自戀的拯救者階段。
在這個階段的家長,他們認為,自己是用心良苦的,孩子現在生病了,自己也非常的痛苦。
作為一個偉大的父母,他們要盡到做父母的職責,那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治好孩子的“病”。
此時,一個拯救者的形象就被家長自己在自己心中樹立了起來。而那些矯正機構也就趁虛而入。
但其實,這樣病態的父母很可能已經患上了嚴重的疾病,這個病在精神病學領域被稱之為“代理型孟喬森綜合征”。
2017年,一部紀錄片《死了的媽媽才是好媽媽》,向世人介紹了這一冷門心理疾病——代理型孟喬森綜合征。
紀錄片的主人公單親媽媽Dee Dee不斷的編造自己的孩子身患多種重疾,并且長期給她服用多種對身體有害的藥物,讓她一直身體孱弱,長期坐在輪椅里——但實際上,她是個健康的成年人。
孟喬森是一位十八世紀德國伯爵的名字,他的著名事跡就是以假亂真的裝病故事。
而以孟喬森的名字命名孟喬森綜合癥,用以形某些人故意編造制造疾病,以便取得醫學上的關注的行為。而代理性孟喬森綜合征,則是照顧者對被照顧者進行身心疾病的捏造或誘發。
這種病癥在父母對子女實施虐待時尤為常見,通常表現為家長對子女的復雜而致命的控制。主要有兩種表現方式:監護人直接傷害兒童而迫使他們接受治療,或者監護人并不直接施虐,而是偽造或夸大兒童的病癥,通過醫療機構的檢查、處置、手術等醫療行為對兒童施加傷害。
這種行為使兒童遭受無謂而痛苦的醫療折磨,而侵害者的目的僅僅為了引起他人對自己的關注而已。
所以那些急著把孩子送進矯正機構的父母,他們可能自己就是一名需要治療的代理型孟喬森綜合征患者。他們需要通過塑造子女“患者”身份來獲取道德上的優越感,來證明自己其實是一個偉大的沒有問題的父母。
當然,我們并不是說那些把孩子送進矯正機構的父母就一定都是代理型孟喬森綜合征患者,他們很可能只是認知有嚴重的偏差,或者已經到了暴力合法化的地步。
只不過,他們家庭管教能力的不足,代際教育觀念的沖突,公共心理服務資源不足,社會規訓引發的焦慮,……越來越強的讓他們感受到自體崩潰的恐懼,讓他們對專業矯正產生了過度的期待。
所以,那些聲稱通過軍事化訓練和職業課程就能使青少年“脫胎換骨”“快速聽話孝順”,承諾短期內解決復雜問題的“問題少年矯正機構”就成了那些家長的救命稻草。
但這種“平庸之惡”并不是他們脫罪的理由。這些家長本質上就是那種暴力體系的終端執行者。
他們將社會以及教育的矛盾、自身心理缺陷、法律監管漏洞等多重壓力,以"愛"為媒介傳導給最弱勢的子女。
這種行為的危險性其實遠超一些個體犯罪,因為它標志著社會自我保護機能的癌變:因為,當家庭這個文明最小單元開始系統性生產暴力的時候,我們整個社會的道德免疫系統可能會走向崩潰。
所以,想要解決這種亂象,并不能指望簡單的宣傳包容就能解決問題,這除了需要我們從法律到教育、從經濟到文化的全方面努力之外,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讓一些人繼續沉溺于"可憐天下父母心"的集體幻覺里了。
本期推薦影視:《大偵探拾光季》第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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