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圖片非AI生成，與內容有關）

作者 | 鄒成效

昨天是我律師職業生涯中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我完成了職業生涯中的第一次：申請出庭檢察官和審判長回避。

真爽。

然后就被審判長當庭駁回并且不許復議。

當時因為沒有經驗，我一時沒有想好要不要再提異議。

因為我的猶豫，案件繼續開庭。

開庭結束后，我還在回味申請回避的暗爽，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審判長當庭駁回申請并且不許復議的決定是否合法？

事情是這樣的：

我辯護的當事人被指控在一起盜竊案件中擔任運輸職責，也就是一員共犯，但當事人堅稱當時只是運輸，對盜竊并不知情，由于言辭、客觀證據都不足，在另外兩名主犯因盜竊罪于2025年1月被判刑以后，這名當事人一直無法起訴。

直到2025年1月，公安機關在訊問兩名主犯中，獲取一項突破性的重大線索，也就是這兩名罪犯在被羈押400多天后，忽然不約而同地都想起來在600多天前，三人曾經在某處密謀過共同盜竊（神不神奇？驚不驚訝？）。

因為這份關鍵證據，當事人于2025年3月被起訴到法院，于4月23日開庭。

一開庭，我就當庭提出公訴人、法官回避。

理由是：公訴人和法官都參與了另兩名主犯的公私和審判工作，并且審理后對另兩人做出有罪判決，且判決已經生效，因此在分案審理同一起案件的第三名被告人時，有可能先入為主，預設有罪立場，影響公正判決。

雖然說這個理由比較牽強，但我覺得還是可以提一下的。

畢竟我執業以來還從來沒有提請過檢察官、法官回避過。

審判長立即宣布：當庭駁回，不得申請復議。

審判長在宣布決定時，引用了以下法條：

《刑事訴訟法》

第二十九條　審判人員、檢察人員、偵查人員有下列情形之一的，應當自行回避，當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也有權要求他們回避：

（一）是本案的當事人或者是當事人的近親屬的；

（二）本人或者他的近親屬和本案有利害關系的；

（三）擔任過本案的證人、鑒定人、辯護人、訴訟代理人的；

（四）與本案當事人有其他關系，可能影響公正處理案件的。

第三十條　審判人員、檢察人員、偵查人員不得接受當事人及其委托的人的請客送禮，不得違反規定會見當事人及其委托的人。

審判人員、檢察人員、偵查人員違反前款規定的，應當依法追究法律責任。當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有權要求他們回避。

第三十一條　審判人員、檢察人員、偵查人員的回避，應當分別由院長、檢察長、公安機關負責人決定；院長的回避，由本院審判委員會決定；檢察長和公安機關負責人的回避，由同級人民檢察院檢察委員會決定。

對偵查人員的回避作出決定前，偵查人員不能停止對案件的偵查。

對駁回申請回避的決定，當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可以申請復議一次。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解釋

第三十五條　對當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提出的回避申請，人民法院可以口頭或者書面作出決定，并將決定告知申請人。

當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申請回避被駁回的，可以在接到決定時申請復議一次。不屬于刑事訴訟法第二十九條、第三十條規定情形的回避申請，由法庭當庭駁回，并不得申請復議。

第三十六條　當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申請出庭的檢察人員回避的，人民法院應當區分情況作出處理：

（一）屬于刑事訴訟法第二十九條、第三十條規定情形的回避申請，應當決定休庭，并通知人民檢察院盡快作出決定；

（二）不屬于刑事訴訟法第二十九條、第三十條規定情形的回避申請，應當當庭駁回，并不得申請復議。

從法官引用的條款來看，大概就是：你無情，你冷酷，無理取鬧，當庭駁回，不得申請復議。

但是這里有一個問題，就算我 無情，我冷酷，我無理取鬧，我申請回避的理由不屬于合法理由，符合當庭駁回的條件，那當庭駁回是否還要按照《刑事訴訟法》第三十一條的規定，由法院院長決定呢？還是直接就可以由審判長決定？

換句話說，這里的當庭駁回，是程序性規定（表示可以不用簽發裁定文書），還是實體性規定（表示可以不用院長決定，當庭嘛，不用再去院長辦公室請示匯報，由審判長直接決定）。

我認為，在司法解釋沒有明確規定前，這種做法是值得商榷的。

從司法解釋第三十六條來看，隱含的意思是實體性規定，因為在申請檢察官回避且在符合同樣的條件下，可以不用檢察長同意，也就是暗含“當庭駁回”也可以不用經審判長同意。

我當時有一些猶豫，沒有立刻對此提出異議，案件繼續開庭。

下次遇到類似的情況，我應該當庭提出 “我怎么冷酷？我怎么無情？我怎么無理取鬧？” ，并要求書記員將我的意見如實記錄在法庭筆錄中。

《關于依法保障律師執業權利的規定》

第三十八條　法庭審理過程中，律師就回避，案件管轄，非法證據排除，申請通知證人、鑒定人、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申請通知新的證人到庭，調取新的證據，申請重新鑒定、勘驗等問題當庭提出申請，或者對法庭審理程序提出異議的，法庭原則上應當休庭進行審查，依照法定程序作出決定。其他律師有相同異議的，應一并提出，法庭一并休庭審查。法庭決定駁回申請或者異議的，律師可當庭提出復議。經復議后，律師應當尊重法庭的決定，服從法庭的安排。

律師不服法庭決定保留意見的內容應當詳細記入法庭筆錄，可以作為上訴理由，或者向同級或者上一級人民檢察院申訴、控告。

不過，其實審判長最好的做法，就是應該在我提出回避后，休庭五分鐘，自己到走樣上抽根煙，喝口水，休息一下，和院長通個電話，然后在恢復庭審后宣布經院長同意，當庭駁回，不得申請復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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