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晉南北朝那個動蕩卻又充滿交融與變革的時代,中華大地孕育出了一位地理學界的傳奇人物——酈道元。他出生于公元466年,逝世于527年,字善長,是范陽涿(今河北涿州)人,不僅是北魏著名的地理學家,還是一位文筆出眾的文學家。
魏晉南北朝時期,局勢復雜得像一團亂麻。政權頻繁更迭,不同民族在這片土地上你來我往,碰撞、交流、融合。在這樣特殊的大環境下,各種思想文化相互激蕩,既有沖突,也有新的火花迸發。酈道元就成長于這樣一個充滿變數與機遇的時代。他出身官宦世家,父親酈范年少時在太武帝時期就開始在東宮任職,憑借著過人的才能,一路成長為優秀的軍師,還做過平東將軍和青州刺史。有這樣優秀的父親做榜樣,酈道元的人生道路也與官場緊密相連,他先后擔任騎都尉、太傅掾、書侍御史、御史中尉和北中郎將等中央官職,也多次到地方任職。
酈道元這人,性格剛直得很,眼里揉不得沙子,對惡勢力那是深惡痛絕,而且不管對方權勢多大,他都敢正面剛。王室里有個權奸叫元微,曾經誣陷酈道元的叔父元淵。多虧官員宋游道站出來講真話,元淵才洗刷冤屈。酈道元特別欣賞宋游道的氣節,不僅支持他,還給他安排了官職。這一下可把元微給得罪了,從此元微就記恨上了酈道元,史書上寫“素忌道元”,就是說元微一直忌恨他。還有王室的紈绔子弟元悅,縱容手下的丘念干盡壞事,干擾正常的官員選拔。當時酈道元正擔任御史中尉,二話不說就把丘念抓了,準備依法處置。元悅求太后幫忙說情,酈道元愣是不買賬,堅決處死了丘念,還借此彈劾元悅。這事兒之后,元悅對酈道元那是恨得咬牙切齒。到了孝昌三年(527),雍州刺史蕭寶夤準備叛亂,元悅趁機慫恿太后,派酈道元去當關右大使監視蕭寶夤。蕭寶夤受元悅指使,派人把酈道元一行圍困在陰盤驛亭(今陜西省臨潼縣東),酈道元、他的弟弟酈道峻,還有兩個兒子,都不幸遇害。
別看酈道元在官場上風風火火,其實打小他就對地理學癡迷得不行。小時候,別的孩子可能喜歡玩鬧,他卻獨愛游覽祖國的河流山川,對各地的水文地理、自然風貌充滿好奇。后來他到各地做官,這反倒成了他考察地理的好機會。河北、河南、山東、山西、安徽、江蘇、內蒙……這些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跡。每到一處,他都不閑著,名勝古跡、山川河流,他挨個游覽;水流地勢,他仔細勘察;還找當地的長者聊天,打聽古今水道的變遷、河流的源頭和流經區域。空閑時間,他就一頭扎進書堆里,《山海經》《禹貢》《禹本紀》《漢書?地理志》《水經》等古代地理學著作,他翻了個遍,積累了一肚子的地理學知識。
在不斷考察和閱讀的過程中,酈道元發現了問題。他把親眼看到的地理現象和古代地理著作一對比,好家伙,錯誤和疏漏還真不少。而且隨著時間推移,很多地方的地理情況都變了。當時通行的《水經》,是三國時桑欽寫的,只簡單記述了137條主要河流的水道情況,滿打滿算才1萬多字,內容太簡略,也沒啥系統性,對河流的詳細情況和流經地區的地理狀況說得不清不楚。酈道元一想,不行,得寫本更全面準確的地理學著作!
為了寫好這本書,酈道元可下了苦功夫。他查閱了400多種相關書籍,把能找到的地圖都研究了個遍,還搜集了大量文物資料。光看書還不夠,他堅持實地考察,去驗證書上的記載。每一個數據、每一處描述,他都力求準確無誤。經過無數個日夜的努力,他終于完成了《水經注》這部偉大的著作。
《水經注》可不簡單,它堪稱北魏以前中國及其周圍地區地理學的集大成之作。原書共40卷(宋朝時丟了5卷,現在的40卷是后人改編的),有30多萬字,在當時絕對是地理學領域的“巨無霸”。雖然名義上是給《水經》做注釋,但實際上是酈道元的全新創作。書里記載的河流從原來的137條增加到1252條,還融入了歷史遺跡、人物故事、神話傳說,內容比原著豐富了20多倍。而且這書涉及的地域特別廣,東北到朝鮮的壩水(今大同江),南到扶南(今越南和柬埔寨),西南到印度新頭河(今印度河),西至安息(今伊朗)、西海(今蘇聯咸海),北到流沙(今蒙古國沙漠)。在寫作方式上,它開創了新形式,以水道為線索,詳細介紹各地地理情況,和以前的地理學著作都不一樣。
通過《水經注》,我們能看到1400年前中國的地理模樣,了解各地地理狀況和歷史變遷。就拿北京地區來說,書里詳細記錄了當時北京城的位置、近郊的古跡、河流湖泊分布,甚至人們改造自然環境的活動,像修攔河堰、導引天然河流、開鑿人工渠道等,這可是研究北京地區歷史地理變遷的重要資料。而且書里引用了437種前人著作和不少漢、魏時代的碑刻材料,這些資料大多已經失傳,多虧酈道元引用轉錄,我們才能窺見一二,這對研究我國文明發展歷史太珍貴了。
《水經注》不只是地理巨著,還是出色的山水游記。酈道元用飽含熱情的文字,把祖國的壯麗山川描繪得栩栩如生,字里行間都是對祖國的熱愛。書里還記錄了碑刻墨跡和漁歌民謠,文學價值也很高。在《水經注》序言里,酈道元提出重視野外考察的研究方法,在他之前,雖然也有地理學者做過考察,但沒人意識到其重要性,從這一點來說,他開創了我國古代“寫實地理學”的先河。
在酈道元生活的年代,歐洲正處于所謂的“黑暗時代”,地理學界壓根找不出能和他媲美的學者。原德國柏林大學校長、國際地理學會會長李希霍芬稱《水經注》是“世界地理學的先導”,東南亞學者更是贊譽酈道元為“中世紀世界上最偉大的地理學家”。他用一生的探索和著作,在世界地理學發展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直到今天,依然被人們敬仰和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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