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賈璉提出要“改個樣兒”,王熙鳳卻“扭手扭腳”的不配合?賈璉和王熙鳳的夫妻關系,經歷了“一從二令三人木”的變化。脂硯齋提出是拆字法,盡管有多種解讀,但實際上真正拆的是“人木”二字合而為“休”字。
所謂“一從二令三人木”,就是一從、二令、三休。交代清楚了王熙鳳在與賈璉的婚姻關系中的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順從。那時新媳婦進門,還能恪守本分。比如薛寶釵過生日,她也是詢問了賈璉的主意。
第二階段:命令。管家后越來越迷戀權力,就像安排小和尚小道士給賈芹負責,就完全不和賈璉商量,自行做主了。
第三階段:休棄。王熙鳳越來越過分,尤其是妒忌不容賈璉納妾生子,最終導致賈璉反抗,夫妻反目成仇,根據八十回前的線索,可知王熙鳳最終是被賈璉休棄下堂后,回到娘家又遭無情拋棄,陷入絕境而死。正是“一從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而賈璉與王熙鳳夫妻關系變化的一個重要節點,很容易被人忽略,就是第二十三回的“改樣兒”事件。
當日早飯時,因賈政王夫人提起大觀園中玉皇廟幾處的小和尚小道士的安置問題,就傳喚賈璉。賈璉想起賈蕓求他要個工作營生,就想要留給他,誰想王熙鳳早做主給了賈芹,告訴賈璉必須按照她的主意回復。
賈璉抱怨一下,王熙鳳就立了眼睛不滿意。于是賈璉只能同意。王熙鳳見此也軟下來,說后面園子里種花的事可以安排給賈蕓。
賈璉道:“果這樣也罷了。只是昨兒晚上,我不過是要改個樣兒,你就扭手扭腳的。”鳳姐兒聽了,嗤的一聲笑了,向賈璉啐了一口,低下頭便吃飯。(引第二十三回)
賈璉突然提起的晚上要“改個樣兒”,卻遭王熙鳳反對,更是“扭手扭腳”的反抗,是他們夫妻的房中情話。
頭天晚上,夫妻房事時,賈璉提出“改樣兒”的需求,遭王熙鳳拒絕,此時提出所表達的意思就是:“看我對你多言聽計從,我的需求,你卻一味拒絕”。
脂硯齋此處批語說賈璉太過粗蠢,多少有點過于嚴格了。人家小夫妻的情話,倒也沒必要上綱上線。只是曹雪芹于此處插入這一段話,分明是想要在這段夫妻房中逸事之外,表現出賈璉與王熙鳳夫妻關系的現實變化。
賈璉要求“改個樣兒”,明顯是嫌棄與王熙鳳的房中事太缺少意趣。就在這之前,由于大姐生了天花,賈璉在住外書房時與多姑娘勾搭成奸。
那多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后文寫她最善于“考試”,寧榮兩府男丁,竟有半數是她的裙下之臣。只說男女歡愉之事,誰又能比得她的經驗?
賈璉對多姑娘食髓知味,也想要王熙鳳順從配合。卻不想王熙鳳是大家閨秀,盡管平日不拘小節,但夫妻床笫之歡卻著實操守,不肯遷就賈璉的要求。以至于絕不配合。表現出來就是“扭手扭腳”的反抗拒絕。
注意這里的“扭手扭腳”,是拼命抗拒,絕不性格的意思。就表明王熙鳳絕不順從賈璉的立場,并堅決反抗賈璉,在夫妻關系中爭取主動權。而賈璉吐槽王熙鳳的不配合,也側面影射他對鳳姐日漸形同“河東獅”的不滿之情。
曹雪芹通過夫妻二人的房中趣事,表現二人離心離德的相處關系,就是對“一從”“二令”交疊時期的展示。也為日后“三休”埋下伏筆。
要知道少年夫妻的房事,是最親密也最好的相處之道。一旦連這點都不和諧,就表示夫妻關系出現了隔閡。如果兩人平日還能互相遷就,關系還可以調和。但王熙鳳一心想凌駕賈璉之上,在權力、家事和地位上全面控制賈璉,勢必要受到賈璉的反抗。
賈璉一開始的遷就,只是新婚夫妻,一時氣弱。卻并不是真的怕老婆。他后來將鮑二媳婦帶回家,偷娶尤二姐,縱容王熙鳳將尤二姐和腹中孩子害之,一步步將王熙鳳推向懸崖之側,就說明賈璉是有智慧和預謀地對王熙鳳徐徐圖之。
王熙鳳空有武則天(鳳)和呂后(野雞)之才,卻并無二人的心胸氣度,最終將鳳凰活成凡鳥,終遭任性反噬,只能說是咎由自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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