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月4日是杰出新聞工作者、著名雜文家與社會活動家趙超構先生誕辰115周年。值此紀念之際,光明日報出版社推出《趙超構手跡輯存》。這部著作,如同打開一扇通往歷史的窗,將散落在公藏機構、私人藏家及趙氏后人手中的趙超構手跡盡數匯聚。書中不僅收錄了以“林放”為筆名的經典雜文手稿,更有趙超構先生最后的“生命日記”,極具歷史與文化價值。
趙超構,書中插圖
編撰完《趙超構手跡輯存》這部書稿,甌江南北已悄然進入隆冬季節。萬物凋謝,然而書房窗臺上幾枝傲然挺立的蠟梅卻在寒風中獨自開放,讓我在這個蕭瑟的冬日感受到一絲特別的暖意。我知道,倘若趙超構還健在的話,不管以何種說辭,他老人家都是不會同意出版這本書的。
且不說趙超構不喜張揚,重要的是他對自己寫的字從來不以為然,甚至還犯忌。他曾經對大學同學繆天華說過,他父親老罵他的字是“短命字”,是“不敢拿出來給人家看”的。在給孫輩的信函中,趙超構告誡他們:“你們的字也寫得不好。以后要寫得整齊一些。不要像爺爺這樣,一輩子都寫不好,吃了不少虧。”
本書的匯集,有一個經年累月、集腋成裘的過程。數十年來,我將自己的業余精力花費在搜尋趙超構文化遺存上。每一幅手跡的背后,都有一個尋找的故事。有的是“千年等一回”,費大把大把的光陰硬生生給等來的;有的是“一擲千金”,用省吃儉用的真金白銀淘回來的;有的是“眾里尋他千百度”,靠勤耕細作從文山書海中無意間發現的。在很大程度上,我只不過是個四處吆喝、特別肯賣力氣的“收納員”。在我的周圍,聚集著那么多懷揣同樣愛好的舊雨新知,不吝提供線索或饋贈……
我不是收藏家,也沒有收藏的習慣,但我絕對是以收藏家的情懷來做這件事的。在我心里,總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召喚著我,驅使我去努力。因為我一直相信,我所搜尋和收藏的一切,總有一天會用到。我相信文化的力量,相信文化對一個地方,對一座城市,尤其是對未來的作用和影響。
趙超構抄王季思沁園春(1979年),書中插圖
本書匯集了趙超構一生中目前能找到的手跡,特別是林放雜文手稿和起草的關于晚報的改革方案,可謂絕無僅有。全書分為四輯:一是題詞,二是手稿,三是信函,四是其他。全書共收入趙超構或與他有關的手跡一百三十二件,其中題詞四十八件,手稿二十一篇,信函四十四封,其他十九件。按內容歸類,再按時間順序排列;對涉及的人物及疑惑之處,作了一些必要的注釋或解讀;對一些主要的事件或過往,還專門作了延伸解讀。有一點必須說明的是,手跡和手稿中除了明顯的謬誤之處用注釋或括號予以更正外,其余的內容均不做修改。如此一來,有助于還原歷史的本來面貌,讓讀者更加準確地理解趙超構當時的真實想法和表達。
收入本書的手跡,最早的是一九三二年致大學業師劉秉麟函,此為目前發現的趙超構青少年時期唯一的手跡;最晚的是一九九二年二月臨終前寫下的四個字“吵鬧得狠(很)”。趙超構留下的手跡都不長,除手稿之外(其實手稿也不長),大都只有三言兩語,一如他的林放式雜文,短小精悍。
趙超構非書法家,字寫得隨便一點,倒也無妨,無損于他辦報大家和雜文大手筆之形象。看他的字不在于寫得好或不好,關鍵在于窺見他字里行間貫穿半個世紀的新聞生涯及起伏跌宕的人生過往,還有那穿透紙背無意流露的人間至情和家國情懷……
每一本書的出版,都離不開背后無數助推者,是他們的擔當與無私的幫助,讓我再一次完成了心中的又一件大事。趙超構的小女兒劉芭姐身患惡疾,但她一直惦記著我,將家里留有她父親手跡的書籍贈我作紀念;在她彌留之際,還交代夫君陳舜勝教授將家里的圖片資料交付我,希望我能幫她完成未竟的心愿。
劉芭姐生前為家鄉做了很多事。她將趙超構藏書和老人生前用過的家具以及生活用品捐贈給文成縣,還多次囑咐我:“曉春,你一定要多寫我父親,你寫的每一行字、每一篇文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為我父親回家鋪路。他老人家年少離家,直到晚年也沒能回家。現在他‘閑’了,可以回家了。家鄉,永遠是他老人家最好的歸宿。”
二〇一九年清明,我和趙超構之孫、高級工程師趙豐兄受邀接受中央電視臺《中國影像方志》攝制組采訪。其間,我與攝制組一行陪同趙豐走訪了趙超構故居和出生地。當他獲知我正在撰寫《趙超構書信往事》時,他說家里還收藏著十多封爺爺寫給他的親筆信,并與我分享了隱藏在信件背后的親情故事,使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位外表冷酷而內心溫熱的文化長者最柔軟的一面”。
趙超構看報紙,書中插圖
從此,我與趙豐一直保持著聯系,經常在微信上聊天。前年春節,當我們再一次聊到他的爺爺時,他與劉芭姐的想法不謀而合:讓爺爺回文成老家“安家落戶”。他表示,要將手頭收藏了三四十年的爺爺寫給他的十多封書信無償捐獻給文成縣。當他就此事向年逾八旬的老母親——李其美女士征求意見時,這位寫過《小象要回家》等名篇、作品多次被幼兒教材收錄的老人家,二話沒說,像個老小孩一樣舉起雙手表示贊同。
值得一提的是,趙超構女婿陳舜勝教授和溫州大學的張小燕教授在百忙中審閱了書稿,并欣然寫下了熱情的推薦信。陳舜勝教授說:“這是近年來趙超構研究領域的又一成果,它必將對今后趙超構文化研究起到深入與推動的作用。”張小燕教授說:“書稿是兩代文化人的隔空‘對話’,使孤本不‘孤’、私信不‘私’,濃縮半部中國新聞史,講述了一代報人趙超構及其周圍的群體故事。”對此,我深感不安,但也無形中增添了我做好趙超構文化研究的信心和勇氣。
宋朝大文豪蘇洵《太玄論上》曰:“君子之為書,猶工人之作器也,見其形以知其用。”學人著作,不管其學術有多深奧,其內容有多專業,實用功能都應該是第一位的。本書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學術論著,它是一部關于地方文化名人遺存,集收藏、詮釋、傳播、利用和保護為一體的綜合性著作。有鑒于此,筆者在編撰過程中,嚴格遵循兩條原則:一是保持原汁原味,盡量保留原生狀態;二是堅持通俗易懂,擺脫以往學術類著作冷峻的一面,盡量做到雅俗共賞。書中有關“延伸解讀”的篇章,均已在報刊上發表過,這是需要予以說明的。
英國作家毛姆在《月亮與六便士》一書中說過,“要記得在庸常的物質生活之上,還有更為迷人的精神世界”。這本書的誕生,便是我掙脫庸常的日子,在逼仄的空間暫且喘息之余,仰視“夜空中的月亮”的驚鴻一瞥。它雖然不耀眼,但卻“散發著寧靜又平和的光芒”。
我堅信,在今后的日子里,這本書還會像頭頂上一盞指引的燈,照耀著我前方的路,激勵我繼續求索,踽踽前行。
《趙超構手跡輯存》
富曉春 編著
光明日報出版社
原標題:《《趙超構手跡輯存》出版,在庸常的物質生活之上,還有更為迷人的精神世界》
欄目主編:王一 文字編輯:王一
來源:作者:富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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