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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夢夢
發布|消費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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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認為6-7塊錢一張拍立得相紙已經不便宜了,直到前幾天我刷到小紅書看到了400塊一張的“撕拉片”——就是一張普通的富士FP-100C相紙,只不過停產了,所以價格瘋漲。
我帶著困惑搜了搜有關“撕拉片”的信息,發現以前這些放二手市場“沒人要”的機器,現在成色好的能賣四五千,能拍攝撕拉片的寶麗來Bigshot相機價格從3000元漲到了7000元,就連在照相館的單次拍攝體驗都要400塊......
評論區有人問:“這玩意兒為啥這么貴?”
有條回復是:“你不懂,這是情懷。”
情懷?400塊一張的情懷?
在這個手機拍照比眨眼還快的時代,“撕拉片”這種老古董以一種近乎荒誕的姿態重新闖入大眾視野。
不是因為它有多好用,恰恰相反——因為它太難用了。
你得把相紙塞進特定的相機,拍完還得手動拉出來,相機內部會碾破藥水包,讓顯影藥水與光線、溫度共同作用,等上幾分鐘才能看到效果,最后還得小心翼翼地揭開底片。更絕的是,這些相紙大部分都已經過期了,拍出來的照片可能發黃、褪色、漏液、缺角,甚至完全顯影失敗。
但就是這樣一種“大概率翻車”的攝影方式,現在一張相紙能賣到400塊左右,比一頓火鍋還貴。不過你以為這樣就得到一張自帶復古濾鏡的人生照片了嗎?
現實往往很骨感——由于工藝復雜且銷量欠佳,寶麗來2008年、富士2016年相繼停產,市面上的大多數相紙都過期了,甚至這玩意還會根據氣溫、濕度顯影有不同的效果。而作為普通人的我們,有很大概率得到一張“成像不穩定、顯影失敗”的翻車照。
就是這樣一個反效率的消費現象背后,卻隱藏著一個有趣的悖論:在這個追求即時滿足的數字時代,人們反而開始迷戀起了“等待”的過程。每一次按下快門,都是一次對賭——你可能得到一張驚艷的作品,也可能收獲一張價值不菲的廢片。這種不確定性,反而成為了最大的吸引力。
這種現象甚至催生出了一套獨特的消費“美學”,顯影失敗本應該是致命缺陷,卻被包裝成“命運感”的象征。而泛黃、顆粒感能輕松營造出復古感——無論你長得多勉強,都會用自帶的柔粉濾鏡幫你“還原美貌”。甚至一些工作室價目表明確標注:“可能出現缺角、漏光、顏色偏差,不影響整體觀感的瑕疵無法重拍”。
即便如此,年輕人的熱情依舊高漲,這一點從二手市場就能窺見一角。富士FP-100C停產多年,存貨價格像坐了火箭,根據生產日期、批次差異,閑魚上一盒未拆封的富士FP-100C普遍標價在1500-4000元之間(停產前70元),折合單張最低150元,至少是相紙停產前售價的20倍,比茅臺還貴。
除相紙外,撕拉片專用的相機價格也翻了好幾倍,部分二手相機被炒至萬元,就連配套的閃光燈都成了絕版貨——在閑魚上,有用戶掛出能拍撕拉片的寶麗來Bigshot相機專用閃泡magicube 四面佛閃光燈,12盒捆綁售價高達3300元。
說來奇怪,從價格和性價比來看,撕拉片好像已經超越了攝影工具的范疇,更像是一個被高度符號化的消費標簽。這“又難用又貴還容易翻車”的撕拉片,究竟憑啥能讓年輕人心甘情愿掏腰包?
“張凌赫在撕拉片這個賽道上強得可怕,權威倆字就像刻在了宙草臉上。”這是我在網上扒到的一條評論,確實,張凌赫、鞠婧祎的撕拉片是我在小紅書刷到最多夸贊的,拍的不是撕拉片,是讓路人都斯哈的片。
順著這思路一看,明星效應就是撕拉片破圈的“流量密碼”。當張凌赫李昀銳的撕拉片被形容成“濃顏淡顏的極致拉扯”,當內娛最權威的女明星撕拉片拼起來九宮格都不夠用,這股子風潮在社交平臺開始形成裂變式傳播。
在小紅書和抖音上,有關#撕拉片#的話題瀏覽量總和已經超過20億,還衍生出#撕拉片仿拍#、#撕拉片姿勢##撕拉片濾鏡#等子話題。分享撕拉片拍攝過程和成像結果成為了一種流行的現象。“這么貴的相紙,拍完不發等于白拍”——果然,社交媒體的需求才是最好的漲價理由。
撕拉片的爆紅顯然是明星效應與稀缺性共同作用的結果,人類對“稀缺”的迷戀是刻在基因里的,現在商家們宣傳撕拉片的統一口號是“拍一張少一張”,恨不得把“停產”“絕版”的標簽焊在相紙包裝上,因此,當一樣東西被貼上“絕版”標簽,它的實際用途已經不重要了。
(當然了,在絕大部分人沉浸于“世界上又少了1張撕拉片”的狂歡中,也有網友提出質疑:“不是說早就停產了,怎么這么多了還沒撕完?”)
這種矛盾恰恰揭示了當代消費主義最精妙的一面——“稀缺”本身已經成為一種可復制的商品。商家一邊高喊“絕版”,一邊精準控制著市場投放量,讓撕拉片始終處于“瀕危卻未滅絕”的微妙狀態。
就像限量款球鞋永遠在補貨,奢侈品永遠在漲價,而年輕人,則在這場游戲中扮演著既清醒又沉迷的角色——他們當然知道規則,卻依然甘愿為儀式感買單。
但當我們拋開營銷濾鏡,撕拉片的真正意義或許并不在于它的稀缺性,而在于它提供了一種對抗數字時代的方式——哪怕只是象征性的。在算法推薦、AI生成、虛擬社交主導的今天,撕拉片的實體性、不可逆性、不可復制、甚至它的“不完美”,都成了一種“看得見摸得著的浪漫”。
然而,這種“反叛”是否真的打破了數字時代的桎梏?還是說,它只是另一種被資本收編的“小眾潮流”?當撕拉片從藝術創作工具變成社交貨幣,當“絕版焦慮”取代了真正的創作熱情,我們是否只是在用另一種方式,重復著消費主義的游戲?
撕拉片的火爆能持續嗎?這個問題就像在問“年輕人對儀式感的執著能持續多久”一樣耐人尋味。我問了身邊幾個朋友,得到的答案呈現出有趣的兩極分化。
樂觀點的小魚說這是長期趨勢,“黑膠唱片死了十幾年年,現在不也復興了?只要有人愿意為體驗買單,撕拉片就不會消失。”她特別提到,現在撕拉片玩家中出現了明顯的“分層現象”:“普通用戶玩社交傳播,硬核玩家在研究顯影技術,收藏家在囤相紙,這種生態反而比單一市場更健康。”
現實派小清則說:“泡沫遲早破。因為現在高價買相紙的人,90%根本不懂攝影。等他們發現這玩意兒既不能升值,拍出來還不如手機好看,熱情馬上就退燒。”
事實上,撕拉片的未來走向其實受多重因素牽制。首先,稀缺營銷的邊際效應正在遞減。當每個商家都在喊“最后一批”,當“絕版”標簽一直被當做噱頭,消費者遲早會產生抗體。就像游戲皮膚限定款頻繁搞返廠,最終讓“限定”變得“爛大街”。
更關鍵的是,年輕消費者正在經歷“祛魅”過程。社交平臺上開始流行這樣的自嘲:“撕拉片不一定是拍一張少一張,但我的存款絕對是拍一次少一點”。這種覺醒意識正在瓦解產品的溢價基礎。
有趣的是,“技術流”玩家已經開始用數字手段破解這場“實體崇拜”。小紅書上有著不少這樣的攻略:“用dazz的CCD濾鏡,打開后置攝像頭,打開閃光燈,曝光拉到2,色溫4500-5000之間,調整好角度就可以,拍出來的效果堪比千元撕拉片”。更精明的用戶發現,直接把電子版拿到海底撈免費打印,就能獲得零成本“平替款”,這種操作正在小范圍形成風潮。
這些現象都指向一個令人玩味的事實:當撕拉片的稀缺性被證偽,當數字技術不斷消弭實體與虛擬的邊界,我們不得不直面一個本質問題——在這個AI都能完美復刻膠片質感的時代,我們究竟在為怎樣的“真實”買單?
這種矛盾在當代消費文化中愈發明顯:我們渴望“無法重來”的儀式感,卻又習慣性地將其商品化,一邊標榜“慢生活”的格調,卻迫不及待地將其轉化為社交資本。
但或許,撕拉片的價值正在經歷一場必要的祛魅過程。當價格泡沫被戳破,剩下的才是它真正的生命力。撕拉片的未來,不在于它能否維持高價神話,而在于它能否完成從“網紅單品”到“文化符號”的蛻變。如果撕拉片只剩炒價,它必死;但如果能守住“實體記憶”的情感價值,或許能活成下一個黑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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