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八英雄聚義間,東征西討日無閑。
甫能待得功成后,死別生離意莫還。
這詩出自《水滸傳》原著最后一回,寥寥數語就道盡了梁山好漢們那傳奇卻悲劇的一生,能夠活到最后的人不過三成,而即便是活下來的兄弟,也未必過得如意。
比如那“行者”武松,在征方臘的過程中,他就被那“靈應天師”包道乙給斬斷了一條手臂,從那個宛若天神般的英雄,淪為了宋江口中的“廢人”,當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武松劇照)
不過最讓人意難平的不是武松斷臂這件事本身,而是他落得殘疾之后,其他兄弟的態度,為何自那之后,再無兄弟管他?或許多數人從來都沒有看透“梁山好漢”到底是怎樣一幫人。
一、備受尊崇的武松
武松初登場時就展現出了異于常人的氣質。
施耐庵是借宋江的視角打量了武松一番,哪怕當時的他不過是個因為犯了事而在柴進府上借宿的小混混,甚至因為生了病,略有幾分狼狽,但宋江還是一眼看出這哥們絕非一般人,只道他是“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間太歲神”。
所以即便武松對他出言不遜,他也毫不在意,反而牽著武松的手,要與他做兄弟,后來二人分別之時,宋江還拿出銀兩接濟武松,武松很是感激。
武松回鄉之后,又多了個“打虎英雄”的身份,那自然是威名遠揚,鄉親們無不對他佩服萬分。
再到殺嫂落囚,淪為犯人的武松也依舊左右逢源,當他在十字坡遇上孫二娘時,那張青就吹捧了武松一番,說自己聽說過武松的威名,接著便是好酒好菜招待武松,并與之結拜。
(武松、張青劇照)
再到孟州,武松在那囚牢中是過著帝王般的待遇,不僅酒肉不斷,甚至還能沐浴更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度假的,其實那不過是小管營施恩對他特殊照顧,施恩也是早早聽說了武松的威名,所以才拿他當兄弟。
可以說曾經的武松確實是左右逢源,無論走到哪,甚至都不用出手,就能收獲那些綠林豪杰們的尊重。
可曾經的武松越是風光,后來斷臂淪為殘疾之軀的他就越是顯得落寞。
二、意難平的結局
說來武松斷臂的橋段幾乎是毫無意義的,因為此時征方臘已經進入尾聲,方臘陣營已是強弩之末,武松斷臂與否,并不影響最后的結局。
當然,有人可能要說了,武松若不斷臂,又如何會有“武松單臂擒方臘”的橋段。
事實卻是《水滸傳》原著中壓根就不存在“武松單臂擒方臘”的戲碼,那不過是元雜劇中的說法,原著中擒方臘的人是那魯智深。
如此一來,作者安排武松在此時被敵將斬斷一臂的做法就顯得十分耐人尋味了。
(武松斷臂劇照)
而武松接下來經歷的一切,或許才是他真正想表達的東西。
斷臂后的武松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犀利無比的殺神,他早已沒了心氣,只想留在六和寺頤養天年。
而此時其他兄弟是怎樣的態度?
書中只有這么一句:“當下宋江看視武松,雖然不死,已成廢人。武松對宋江說道:‘小弟今已殘疾,不愿赴京朝覲,盡將身邊金銀賞賜,都納此六和寺中陪堂公用,己作清閑道人,十分好了。哥哥造冊,休寫小弟進京。’宋江見說:‘任從你心。’武松自此只在六和寺中出家,后至八十善終,這是后話。”
等于說宋江帶著其他兄弟回京之后,就再沒人關心過武松,他是死是活,也沒人在意了。
(武松、宋江劇照)
這是為何?
或許當初王英與扈三娘成親時的場景,就能給你答案。
三、王矮虎與一丈青
王英與扈三娘不過是梁山兩個地煞,在多數人看來,他們幾乎都可以被視為“湊數的”角色,畢竟他們的實力著實一般,哪怕扈三娘在書中女性角色里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但總體實力也就那么回事,確實可有可無。
不過扈三娘入伙梁山乃至嫁給王英的這段劇情卻值得玩味。
那扈三娘作為扈家莊的大小姐,原本不說錦衣玉食,至少也是衣食無憂,壓根沒有落草的必要,可梁山三打祝家莊,卻連帶扈家莊也一并遭了殃。
那李逵是二話不說,操起板斧就把扈家莊上下老小給盡數殺了,對于扈三娘而言,這家伙就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大仇人,可后來的她卻要被迫加入梁山,與這李逵也要稱兄道弟,當真是憋屈。
不過更憋屈的還要數宋江逼迫她嫁給王英這事。
英、扈三娘劇照)
而此時書中有這么一段描述:“宋江親自與他陪話,說道:‘我這兄弟王英,雖有武藝,不及賢妹。是我當初曾許下他一頭親事,一向未曾成得。今日賢妹認義我父親了。眾頭領都是媒人,今朝是個良辰吉日,賢妹與王英結為夫婦。’一丈青見宋江義氣深重,推不得。兩口兒只得拜謝了。晁蓋等眾人皆喜,都稱領宋公明真乃有德有義之士。當日盡皆筵席,飲酒慶賀。
此時扈三娘一個女流之輩,哪怕有一身武藝,又如何是梁山這幫惡漢的對手?她會選擇妥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此時其他梁山兄弟們的反應才讓人心寒,他們對這女子絲毫沒有半點同理心,只覺得宋江的決定十分大度得體,卻沒考慮過扈三娘是否真心實意想要嫁給王英。
其實想也知道,只聽說過美人嫁給英雄的,誰會愿意嫁給一個武功不如自己,還又矮又丑的人?
施耐庵此時就已經暗示了,梁山這幫人,不過是表面兄弟,自己過得不如意,就要拉其他人下水。
(宋江劇照)
他們一同在梁山落草也不過是抱團取暖,他們終歸只是一幫為了在這亂世生存而聚在一起的狠人,卻從來不是什么真兄弟。
所以當武松淪為殘疾,沒了利用價值之時,自然也就沒人關心他的死活了。
所謂的“綠林”也就是“江湖”換了個名,而江湖從來都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顯然,施耐庵早已把這事兒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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