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授權轉自:菁kids北京(ID: Jing-kids )
“海淀媽媽”一度以超強的情報力和執行力,成為國內“雞娃天花板”。“海淀媽媽”Shasha,從北京搬去了美國灣區。在兩個教育內卷高地都待過的她,見過家長的離譜要求、孩子的密集課程,也感受著兩地教育的異同。
Shasha和先生最早萌生從海淀搬去美國的想法是在女兒kiwi剛滿3歲時。
kiwi是天生的“社牛”,有時夫妻二人會帶著她去不同國家旅游,即使和外國小孩語言不通,這個小姑娘也會很主動地和陌生人溝通,還能玩到一起。
但在國內,可能大多數小孩子比較內斂,當kiwi問別的小朋友“你在玩什么,我能跟你一起玩嗎?”時,得到的往往是沉默。
兩三歲的孩子無法內化“交流受阻”這件事,察覺到孩子開始產生自我否定,Shasha有些擔憂。想著或許換個適合的環境對孩子的成長更好。先生負責的是北美的業務,那就搬家去美國好了。
搬到灣區時,Kiwi5歲了。
“被動卷”的海淀媽媽
Shasha給kiwi選擇的是私校,她不會逼著孩子去“卷”,但也不想讓孩子一下子切換成放養模式。
“如果說原來我們在海淀是10分卷,現在的學校大概是6分,這樣的轉變會讓人身心輕松下來,程度剛好,畢竟咱也不能從10分一下子跑到0分去,對吧?”
在海淀時的“10分卷”,Shasha說也不是自己的主動選擇,而是被動跟從。
Shasha和先生都認為,學習是一輩子的事,不必急著讓孩子在兩三年內做出什么成果來。在比較小的年紀,最重要的是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和心態,因此沒有在幼兒園就安排各種興趣班,只是帶著她玩兒。
但那可是海淀,像Shasha這樣只帶著孩子玩的才是“少數派”。
kiwi同學的父母基本都很忙,三四歲的小孩也不可能自己出去、請別的家長幫忙照料又太麻煩也不放心。所以一到周末,孩子多會被排得“滿滿當當”:游泳、畫畫、跳舞、武術等各種“你所能想象得到的課外班”,應有盡有。
如果周末臨時邀約“下午去奧森公園玩單車”,基本不可能成,一定要提前很久約才行。kiwi又喜歡和朋友一起玩,Shasha就只能給她報和朋友一樣的班,讓他們時間配合到一起,“報班都是以玩為目的,以學習為目的的,還真沒有。”
Kiwi經常在戶外玩
課下的興趣班可以選擇去或不去,但課上只能跟從著急的家長跑起來。
kiwi就讀的是一所雙語幼兒園,費用不低,家長的期待也隨之水漲船高。開家長會時,有些人還會提出一些“令人咋舌”的要求。
有家長問學校:“孩子大班畢業時能不能達到4000詞匯量?”,Shasha對此非常不理解,“4000詞是大學四級的要求啊,他們竟然要求一個大班的孩子做到這樣。”
kiwi在海淀就讀的幼兒園
幼兒園除了授課老師外,生活老師、中文老師通常不講英文,有家長覺得“這不是一個沉浸式的學英文環境”,希望學校培訓或要求這些員工也使用英文。
“我聽著覺得有點可怕,至于這樣嗎?”作為不雞娃的“佛系”海淀媽,Shasha偶爾也會表達自己的意見,說沒必要在課業上這么急,孩子們的戶外活動時間倒是比較少,應該增加點戶外時間。對方會覺得她是因為kiwi英文不錯才能不在意這些,“每個孩子的英文水平是不一樣的,我們交了這么多錢,就是希望孩子在這邊能學好英語。”
每每Shasha聽到此,也便不好再說。
諸如此類的事還有很多,私立學校要照顧家長心態,往往會安排一些課程來滿足他們的預期。身處其中,Shasha覺得壓力巨大,也很無奈。孩子如果要繼續在這讀,就必須接受這樣的安排。
“你其實是沒有選擇的,即使不想卷,客觀條件也不允許。”
正因為有了在海淀“逆流行之”的經歷,Shasha搬到灣區后,面對亞裔家長瘋狂的體育、學術推娃,仍能保持“八風不動”。有內心比較搖擺的家長,想讓孩子快樂成長,但又恐孩子落后于人,便會去問她怎么能這么定得住。
“我是從海淀來的,什么樣的卷我都見過。”Shasha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回答。
她感覺搬家后壓力小了很多,沒有老師找自己談話,也不會有家人或親戚朋友問為什么不給孩子報班,“你只要不在意別人、不給自己壓力,就能過得輕松了。”
內卷“出海”—— 著名的硅谷“雞娃三條街”
普娃基本差不多,雞娃則沒有天花板。如果說灣區和海淀“教育內卷”的不同在于有更多梯度劃分,家長有一定選擇權;那相同點一定是,“卷”無上限、無止境。
在硅谷地區,有三條著名的“補習一條街”,Cupertino的De Anza Blvd,Palo Alto的EL Camino Real以及MSJ地區的Mission Blvd。
這些地方補習班品類非常齊全,從學而思、新概念等老牌教培機構,到俄羅斯數學、Kumon Math(公文式數學)等垂直賽道,再到鋼琴、畫畫、跳舞、滑冰等藝體課,在這都能找到。
google map上的“灣區補習街”,機構林立
灣區的補習機構能做到什么程度?因為這邊學校放學早,他們會安排車去各個學校,逐個把要上課的孩子接走,下課時家長直接去接孩子就行。
“機構很拼,我非常佩服。”這些見聞都來自Shasha加入的學校家長群,因為自己的“社牛”孩子,她也認識了許多不同族裔的家長,即使沒給孩子補課,也了解到不少補習班的情況。
“家長越來越卷,也是因為這批機構一直在制造新的焦慮。”Shasha說, 有的培訓機構會分班,區分出超前和落后,讓家長緊張起來。
有的機構會宣傳孩子要上名校,就得在K12階段去哪所私校。想要去私校,就要通過面試,參加某類競賽,最后“圖窮匕見”引導家長去報專門教某競賽學科的補習班。
想來,國內教培行業強壓之下,一些機構出走國際,還是同樣的配方,相同的味道。
這種手段精準踩在家長的痛點上,總是很奏效。Shasha說某個競賽kiwi就讀的學校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孩子去考了,因為考試那天大群里所有媽媽都在聊這件事。
Shasha也見到了“谷愛凌式”的時間管理大法,谷愛凌從家到滑雪場有4小時車程,學會了在車上寫作業、睡覺、換衣服、吃飯。而灣區家長課程安排也很滿,五六歲的孩子在從一個地點挪到下一個地點時,得在路上吃飯,不可能坐下來好好吃。
控制欲強則是這些家長的普遍特征。有次Shasha陪著kiwi去參加足球俱樂部內部比賽,開場之前孩子都已各就各位,教練忽然把家長聚到一起,語重心長地勸家長不要責備孩子、多給鼓勵。
Shasha有點懵,不知道教練怎么沒頭沒尾地說這番話。
比賽一開始,只見kiwi對面球隊一成員的家長在場邊朝著自家娃大喊, “快跑、出腳啊”,每個動作都要指點叱罵,持續了整場,她才明白教練是說給誰聽的,雖然從結果看來沒什么用。
見了這么多,shasha也逐漸找到了些規律。
“有一類媽媽在雞娃圈里比較普遍,就是極易情緒不穩定,孩子也會跟著承受巨大壓力。”Shasha有些同情這些看起來并不快樂的孩子,因此一直給著女兒kiwi最大限度的自由。
kiwi喜歡踢足球
孩子有著自己的節奏
kiwi剛來美國讀的是K年級,第二學期后,她突然開始不聽老師講課,一個人在那玩,每天都不寫課堂作業。
收到老師反饋后,Shasha承諾會花一段時間來解決這件事。在此之前,她對老師講:“您可以督促她,但如果她還是不寫,就隨她去。”
shasha花了兩個月時間了解到女兒是覺得課堂題目無聊才不想做,這位媽媽開始耐心幫她分析不這樣做的后果是什么,自己能否接受,以及該怎樣和老師解釋。
不過整個過程中,Shasha依然沒有強迫女兒去做她不想做的事,哪怕那份作業只需要5分鐘就能完成。
忽然有一天,kiwi跑來跟她講:“我不想當班級的最后一名,不想讓所有同學等我了。”當孩子自己的心態轉變后,行為的改變立竿見影。
“一個6歲的孩子不喜歡學習正常,覺得有些事無聊也很正常,沒什么好責怪的,我們需要幫助她解決。”
“她自己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在未來漫長的學習生涯中,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比當下的成績要重要得多。”kiwi很有主見,因此有時也會很不聽話,但Shasha不會強迫她做什么,而是耐心地傾聽她的想法。
找到自己的興趣,
哪怕是在公園撿垃圾也行
家長的焦慮很多時候來源于“一步錯,步步錯”的恐慌。如果沒進到最好的小學,或許進不到好的中學,考不上名校,找不到好工作,人生陷入困頓之中。
但Shasha沒有這種恐懼,因為她和丈夫就是“按規劃長大的孩子”,每一步穩扎穩打、緊密銜接、從不越軌。
“我們從事了大家認為的高薪好職業,但我們覺得多快樂、內心多富足嗎?我真沒感覺到。”
Shasha說自己和丈夫在讀書時都是一心放在學習上,考了好成績,但并不明確自己喜歡什么,因此對一些專業領域毫無了解。自己也并沒有對某一學科產生強烈興趣。老師或家長覺得哪個學校、專業好,就填哪個。
她學的是法律,畢業后也做了相關工作,但她并不喜歡;丈夫幸運一點,父母幫選的計算機是他還比較喜歡的。
“我在30歲之前都沒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我不希望女兒像我一樣。”Shasha和丈夫會帶孩子去旅游、去戶外運動、去玩,讓她盡情地體驗和感知世界,發掘自己的興趣。“希望她在未來做判斷時,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這個事情沒有人替得了她。”
Shasha打算帶女兒走100條trail
女兒Kiwi經常在玩的廣場撿一些小東西,石頭、木頭、樹葉、瓶蓋、生日party剩下的絲帶等等,基本上都是一些沒用的“小垃圾”。
Shasha會跟女兒舉例說,你喜歡撿東西可以,如果在這持續撿5年,把每天撿到的都記錄下來,看看什么季節、人們丟什么東西多,什么天氣會撿到什么,形成一個分析報告,那你絕對是個很厲害的人。
“她未來讀什么學校、專業,從事什么工作,那是她要考慮的問題。我能告訴她的是,不論你喜歡什么,只要堅持下去,都會有一個很好的結果。”
kiwi在公園撿東西
在kiwi很小的時候,Shasha和她一起設計過一顆“人格樹”(Personality Tree),樹上會寫下一些自己希望做到的品格,如果自己未來做到了或從別人身上學到了,就可以填在上面。
Kiwi每天回來都會和Shasha講一件自己發生的事:幫老師收餐盤是有愛的表現,每天用牙線是自律,寫數字沒有放棄是堅持,等等。
人格樹在家里掛了一年,搬去灣區的時候Shasha沒有帶走,她想kiwi應該已經知道要成為什么樣的人。
Shasha說自己一點都不擔心kiwi未來能不能申上藤校這種“結果”,而是讓“過程”盡量有趣,也曾和丈夫開玩笑說,“她大概率以后學習是不如我們兩個的,但她擁有的快樂可能比我們倆要豐富多彩得多。這也就是我們對她的全部期望了。”
身處“教育內卷”的大環境中,一直能保持佛系的秘訣也許就在于此:對孩子不一定望女成鳳,成為一棵小花小草也很好,在風里搖曳起舞時是快樂的就好。
-每日教育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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