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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凄苦 王十六)
明代的《律條公案》里,記載過這么一個故事。
山東鄆州東平府,有個叫做王十六的人。
王十六無父無母,無依無靠,且家境貧寒,小時候差點餓死,好在他這個人吃苦肯干,跟著一個外地的老師傅學會了打造首飾的本領,靠著這個本領,王十六不僅混了口飯吃,日子還越過越好,他在東平府永嘉巷置辦了個小鋪子,專門做首飾生意。
您別說,生意還挺好,短短半年時間,王十六就賺下十六兩的白銀。
對于王侯將相,對于權貴來說,這些錢就是九牛一毛,但是對王十六這樣的底層百姓來講,十六兩那已經是一筆巨款了。
賺錢之后,王十六沒有胡吃海塞,沒有嫖娼賭博,而是找到媒婆,用這十六兩銀子娶了一個媳婦。
他娶下的這個媳婦,叫做楊氏。
要說楊氏,長得真不賴,云鬢堆疊,斜插一支步搖,肌膚勝雪,烏發如云,幾縷青絲垂落頰邊,更添幾分慵懶風致,尤其是這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澄澈瀲滟,眼波流轉處,帶著三分笑意,七分明媚,直叫人不敢直視。
王十六能娶到這么好看的媳婦,那他都不是祖墳冒煙,得是祖墳著火。
不過您說楊氏真就長成這樣么?肯定不是,這只是作者藝術化的一種想象,實際上真長什么樣,那誰也不知道,反正總而言之,好看那是肯定的。
而且,楊氏賢良淑德,操持家室,和王十六感情非常好,夫妻二人過的正是好日子。
王十六的首飾鋪附近,有間當鋪,這當鋪呢,是一個叫做劉信七的人開的。
劉信七祖籍徽州,是徽商出身,家資闊綽,他這個當鋪也是規模頗大,在東平府算是數一數二了。
當鋪,什么東西都收,但主要收的是金銀珠寶,古玩字畫,劉信七是富商,但他對金石寶器沒有研究,所以只要有人拿著首飾到當鋪來抵押,劉信七都會拿著首飾到王十六的鋪子里,請王十六幫他辨別真假。
劉信七的鋪子大啊,生意也好,去當東西的人就多,當首飾的也不少,劉信七一天到晚總往王十六的鋪子里跑,這一來二去,劉信七就發現,這王十六草民一個,竟然娶得楊氏這么一房美艷嬌妻,他心里是好生羨慕,又羨慕又嫉妒,嫉妒中還有幾分惦記,慢慢的他就開始貪圖楊氏的美色,想要找個機會把楊氏給弄到手。
所以,劉信七拿著首飾去找王十六鑒定,一半原因是他真的需要王十六幫忙,可另外一半原因,也是因為劉信七要借這個緣故,有事沒事就跑到首飾鋪里看上楊氏那么兩眼。
首飾鋪對面,有間民房,民房前頭搭了個棚子,這是一個姓奚的屠戶搭的,他專門在這里賣豬肉。
奚屠戶一整天都坐在棚子里賣肉,他就瞧見劉信七一天十來趟的往首飾鋪里跑,他就風言風語,說王十六的媳婦不是省油的燈,這肯定是相中了劉信七有錢,和劉信七搞上了破鞋。
那奚屠戶為什么這么想呢?實際上這個奚屠戶,他也沒安好心,他也垂涎楊氏的美色,自打楊氏嫁給王十六的第一天開始,奚屠戶就十分眼紅,恨不能將楊氏擁之入懷,一親芳澤。
他自己得不到,他就在內心里貶損楊氏,認為人家是蕩婦,好滿足自己的變態的心理。
幾個月之后,王十六接了個大活,鄰縣有家大戶,生了對龍鳳胎,要王十六去給倆孩子各打金鎖,金鐲一對,因為離得遠,王十六老早就走了。
奚屠戶就住在對門,王十六在家不在家,他是一清二楚,他知道此時就楊氏一人在家,那對他來說,這就是天賜良機,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實在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色心驅使,到了晚上,奚屠戶把攤子一收,躡手躡腳的可就溜進了首飾鋪,他登堂入室,走入睡房,正巧碰到楊氏解衣欲睡,他哈喇子差點沒流下來,一把抱住楊氏,說了些淫詞浪語,就要強迫楊氏和自己求歡。
要說這楊氏,真是烈女,面對奚屠戶的侵犯,她是激烈反抗,抵死不從,她用盡全身力氣和奚屠戶做抗衡,甚至一度都要掙脫奚屠戶的控制。
楊氏不從,奚屠戶十分生氣,他不僅生氣,他還有點惱羞成怒,他在心里就尋思,說好你個楊氏啊,我看你平日里和那劉信七眉來眼去,自在的很,你和他日日調情,怎的我奚屠戶要和你發生關系,你就不干?
(喪心病狂 奚屠戶)
奚屠戶認為,是楊氏瞧不起自己,他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覺得自己沒面子,干脆,他從房中抄起一柄快刀,不由分說,直接把楊氏的頭給砍了下來。
殺人,在奚屠戶這樣的惡徒看來,和殺豬也沒有什么兩樣。
午夜時分,月光凄迷,奚屠戶踹開房門,拎著楊氏的頭顱走在街上,然后隨便的扔到了一戶人家門口。
奚屠戶剛走,當鋪里的劉信七跟他正好打了個時間差,劉信七也身形鬼祟的來到了首飾鋪,他也惦記楊氏挺老長時間了,也想要趁著王十六不在家,找楊氏求奸。
奚屠戶走的時候,是把燈給吹滅了的,所以劉信七只好摸黑走進睡房,見房里沒動靜,以為楊氏睡在床上,他心下大喜,兩只手就往床上摸,結果摸來摸去,只摸到床上黏糊糊的一片,拿起手一聞,竟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另外一只手仍在摸索,卻是摸到了楊氏斷開的脖頸處——劉信七差點沒暈過去,他嗚哇怪叫一聲,癱軟在地,一步一步的爬出睡房,又爬出鋪子,終于用最后的力氣站了起來,最后踉踉蹌蹌的逃回了當鋪。
且說這后半夜,王十六替東家打完了金鎖金鐲,領了報酬賞錢,本來他心情還挺好,知道妻子愛吃糖酥,他還專門買了兩盒,可是回到家,推開門,走入臥房,映入眼簾的卻是妻子的凄慘死狀。
尸體已經僵硬,脖頸處傷口猙獰,鮮血流了一床一地。
兩盒糖酥滑落墜地,四分五裂,就如王十六努力半輩子才有的這個家,在這一刻,也已經盡數幻滅。
一陣痛哭之后,王十六恍如隔世,可他也逐漸反應過來,妻子的頭顱被人砍下,不翼而飛,這樣的血海深仇,自己不能不報,自己一定要把兇手給揪出來!
王十六懷疑的對象,沒別人,正是當鋪的劉信七。
你看平時他這首飾鋪也沒人來,就劉信七天天往這跑,妻子以前就跟王十六說過,說這劉信七不是好人,眼珠子亂轉,總往自己身上瞟,王十六當時還沒當回事兒,可現在想來,這劉信七可真是太有嫌疑了,莫不是垂涎自己妻子美色,趁著自己不在家,前來逼奸,妻子不從,他便痛下殺手?
想到此處,王十六立刻出門,奔當鋪而去,到了當鋪,王十六一眼就看到劉信七在柜臺子里邊躺著,這廝雙眼無神,渾身發抖,最主要的是,劉信七滿手是血,還沒干透呢。
眼前此情此情,王十六幾乎瞬間就認定,是劉信七殺害了自己的妻子,他二話不說,拽起劉信七就去見官,狀告劉信七逼奸妻子不成,害人行兇,要官府為自己主持公道。
劉信七呢,一來他沒法解釋自己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兒,因為他總不能說自己真的大半夜跑到首飾鋪去,想要對楊氏欲行不軌,那就越描越黑了。
二來,劉信七摸到楊氏的尸身之后,他嚇壞了,他的那個反應,和殺人之后的慌亂無措也差不多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引導著大家認為他劉信七就是殺人兇手,官府自然也是這么認為的。
古代審理案件的方式方法,其實相對來說比較有限,最主要的是在古刑訊逼供時有發生,作者記得以前在雜志上看到過一個說法,說古時只要見了官,無論原告被告,升堂之前都要各挨上十板子,目的是為了殺一殺草民的威風,這個說法的真偽有待商榷,但是對劉信七來說,既然他在本案中有嚴重嫌疑,官府肯定是不會輕易繞過他,升堂之后,衙役們把劉信七按在地上那是好一頓打,打的劉信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酷刑之下,也不用審了,他直接就認罪了。
犯人既已認罪,當即被押送大牢,判了死刑,秋后論處。
劉信七要被殺頭,街坊鄰居們都感覺出了一口惡氣,因為大家早就覺得劉信七不像好人,又為王十六的遭遇而感到唏噓,這下劉信七要認罪伏法,頭顱落地,街頭巷尾那是奔走相告,說人間自有公道。
大家都恨不得劉信七早點死,只有劉信七的兒子,名叫劉儀,他始終不相信父親有罪,不相信父親能干出逼奸殺人的這種惡事來。
刑期將近,劉儀是分外著急,他四處托人求情,還花重金賄賂官府,要敬送官府紋銀一千兩,只求留得父親一條性命,可偏偏官府不吃這一套,很廉潔,劉儀賄賂都賄賂不出去。
有些朋友可能對一千兩沒有什么概念,在當時來說,別說對普通人了,就是對縣令大老爺,這也是一筆巨款,是天文數字,要知道本朝縣令的年俸,可只有區區四十五兩。
可見,東平府是要徹底坐實這個案子,不容有私。
(招災惹禍 劉信七)
只不過,這劉信七啊,雖然已經被押送死牢,卷宗勾紅,可他究竟還是沒死成。
怎么說沒死成的呢,就在要把劉信七殺掉的這個節骨眼兒上,京師派到山東地區一個叫做馬鳴亮的巡撫,在山東地界巡查,正好就走到了東平府地界。
明朝的巡撫,相當于特派專員,權力大的驚人,軍事,民政,刑律,治安,就沒有他不管的。
馬鳴亮的到來,對劉儀來說無異于是救命稻草,他立刻跑到巡撫衙門擊鼓,要為父親伸冤。
馬鳴亮這個人,官聲極好,劉儀聲嘶力竭的為他父親喊冤,他又是巡撫,肯定不能不管,所以馬鳴亮很快就受理了這樁案子。
劉信七一看有人替他做主了,終于道出實情,說自己的確是去過首飾鋪,目的也的確不良,是想要滋擾楊氏,可是自己去的時候,楊氏已經死了,自己誤打誤撞沾了一身血,嚇破了膽,直接就走了。
自己于道德方面有虧,還犯了私闖民宅之罪,可自己沒行兇沒殺人,自己罪不至死啊。
這真是:
當鋪幌子掛得響,鑒寶為名暗偷香。夜半摸進鄰居床,摸得一手血冰涼。
色膽包天似豺狼,哪管倫理與綱常?若非屠刀搶先亮,丑事敗露更骯臟!
魂飛魄散牢里躺,冤屈臨頭悔斷腸。早知今日刑獄事,何苦當作采花郎?
馬鳴亮聽完,他沒說話,只是把原告王十六叫來,通過王十六,了解一下王十六的人際關系,社會情況,以及東平府永嘉巷的住戶信息。
因為記載的缺乏,已經無從得知馬鳴亮是得到了什么線索,從而將犯罪嫌疑人鎖定到了奚屠戶的身上,反正最后的結果就是,馬鳴亮估么劉信七多半是冤枉的,而真兇則十有八九是這個奚屠戶。
原文里說:
后問王十六:“當時董爺拿你一干犯人鞫問,黨里鄰佑俱來看否?”十六曰:“惟鄰居宰豬名奚云者不在。”
意思是,當時這個案子發生的時候,還比較轟動,百姓們都知道了,所以審問劉信七的時候,基本上左鄰右舍,全都到衙門里來圍觀了,只有奚屠戶十分反常,別人都去看熱鬧,就他在家里待著,馬鳴亮就是通過這一點對奚屠戶起了疑心。
在作者看來,這個懷疑太過牽強了,缺乏直接證據鏈,想必應該是有其它證據,不過今人恐難知曉。
馬鳴亮一聲令下,衙役們又把奚屠戶給捉來審問,要說這奚屠戶,不僅心理素質強,身體素質更強,問詢問話,他對答如流,毫不露怯,給他上刑,之前對付劉信七那一套全在他的身上使一遍,甚至比打劉信七還狠,把奚屠戶打的都快站不起來了,可他就是死活不認罪,絕不承認楊氏是自己殺的。
奚屠戶不認罪,沒辦法,只好暫時先把他給關起來。
關起來之前,馬鳴亮對奚屠戶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馬鳴亮說,如果不想再遭罪,想要讓我放了你,那也好辦,因為楊氏這尸體啊,她沒有頭顱,本官不好結案,現在你只要給我隨便找個頭顱來,把這個缺給我補上,我就把你給放了。
奚屠戶聽馬鳴亮這么一說,他是叫苦不迭,早知道當時就把楊氏的頭顱私藏起來了,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偏偏殺人當晚,他隨手就把楊氏的頭顱扔在了路邊,眼下又到哪里去再找個頭來?
但是,這奚屠戶,他心狠手辣,詭計多端,在牢房里他也不老實,他買通了一個叫做李期的獄卒,說你李期李官差,你只要能給我在外頭找一頂頭顱過來,我拿給馬大人,他把我放了之后,我回到家中,變賣家產連帶著多年積蓄,我如數奉送,幾千兩那沒有,但是幾百兩是綽綽有余。
您想想一個縣令一年才不到五十兩,他李期一個獄卒,他一年能掙多少啊,他聽奚屠戶這么一說,他是鬼迷心竅,見錢眼開,當場應承下來,要幫奚屠戶這個忙。
(知法犯法 李期)
可是我們知道,奚屠戶要的可是頭顱,不是一袋面,不是一盒酥,這東西你能到哪兒去弄?你總不能為了搞到一頂頭顱,再去殺個人吧?
何況李期還是官差,這不是知法犯法么?
可是您別說,這李期他還真就敢這么干。
可巧,李期有個舅母,寡身獨居,常年患病,平日里都靠李期接濟,李期早就覺得麻煩,還要花費自己的銀兩,他干脆買來毒藥,毒死舅母,把舅母的頭給砍了下來交給了奚屠戶。
有了頭顱,奚屠戶是如獲至寶,他立刻嚷嚷著要見馬鳴亮。
實際上馬鳴亮說要頭顱,那也是要楊氏的頭顱,他純屬是在詐奚屠戶,因為馬鳴亮想,如果楊氏真是奚屠戶殺掉的,那么他必然把頭顱藏了起來,別人找不到,他這個殺人兇手指定找得到。
如果他沒轉過這個彎來,而是急于脫罪,勢必會主動交出楊氏的頭顱,如此一來,便是不打自招,主動認罪。
可是哪成想,奚屠戶根本就找不到楊氏的頭顱了,但他卻堪有通天之能,銀錢驅使,叫衙役李期殺害舅母,砍下頭顱來湊數。
馬鳴亮一看,這奚屠戶手里拿著的頭顱并非楊氏(之頭),他腦瓜子是嗡嗡的,心說楊氏的案子沒了結,反倒又惹出一個案子來,他當即連聲叱問,要奚屠戶老實交代,這頭顱是哪兒來的。
奚屠戶還是嘴硬不說,奈何馬鳴亮一調查,發現竟然是奚屠戶買通了衙役李期,李期為了謀財,殺害舅母,砍下頭顱,干了這等天理難容的惡事。
馬鳴亮暴跳如雷,不僅生氣奚屠戶到了牢房里還敢,還能用銀錢來蠱惑人心,他更憤怒,自己的隊伍里出了李期這種貨色,馬鳴亮怒不可遏,當即將李期斬首。
此之謂:
黑牢里頭當差忙,索賄敲詐是專長。聽聞人頭能換餉,眼珠一轉毒心腸。
親舅母啊臥病床,一碗湯藥送無常。白刃割頭冷如霜,血親當作豬羊戕。
梟獍之徒世間罕,財迷心竅喪天良。黃泉路上有人等,看你怎過閻羅王!
李期被砍了頭,奚屠戶又被關到了牢房里,他是徹底失去了指望,數月之后他心灰意冷,終于認罪,交代了自己殺害楊氏的事實。
馬鳴亮說既然你認罪了,那也沒有必要藏著掖著了,說說吧,楊氏的頭顱你藏到哪里去了?
(案中有案 孫一)
奚屠戶說,馬大人,這我真是不知道,我只記得當晚我走在永嘉巷中,到了開藥鋪的孫一家門口,我就把頭顱給扔掉了,第二天路過一瞧,奇了怪了,沒了,不知讓誰給藏了起來。
奚屠戶不知道頭顱去哪兒了,那么讓我們來還原一下案發現場:
奚屠戶渾身是血,拎著楊氏的頭顱走在街上,走到藥鋪門口,把頭顱一扔,他就走了。
過了約么一個鐘頭,藥鋪的掌柜孫一半夜出來撒尿,正瞧見楊氏的頭顱就在藥鋪門口,按說這個時候他就應該趕緊去報官,可是他一時情急智短,就覺得自己得趕緊把人頭給藏起來,不然一來讓人撞見,還以為這頭顱和自己有關,或是被認定自己殺了人,二來自己開門做生意的,一顆頭顱落在門口,這事兒要是驚了官,傳的沸沸揚揚,自己這生意也沒法做了,孫一干脆把頭顱撿了起來,正欲回轉身形,找個地方藏起來,本來大晚上沒人,偏偏這個時候臨街門房里住著一個伙計,也是起來撒尿,正巧就看到孫一拿著楊氏的頭顱。
此情此情,孫一是想解釋也解釋不清,畢竟他拎著頭顱呢,任誰第一眼看上去,都會認為他是行兇作案,要藏匿頭顱,別說等著孫一解釋了,這伙計生怕自己撞見了孫一行兇,會被孫一滅口,伙計褲子都沒來得及提,立刻就要去報官。
伙計情急之下要報官,孫一一看,這要是報了官,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干脆,孫一心一狠,從屋里抄出一把藥鋤,三步并兩步追上伙計,一鋤頭下去直擊天靈蓋,伙計連哼都沒哼一聲,當場死亡。
孫一不敢耽擱,把伙計的尸體和楊氏的頭顱全都運回藥鋪,后半夜他也不睡了,挖了個大坑,把尸體和頭顱合埋一處,然后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
孫一以為天不知地不知人不知,可是他沒想到,奚屠戶在官府已經全撂了,還供述出了楊氏頭顱的去向,馬鳴亮一聽,頭顱消失在藥鋪,立刻就帶著衙役到藥鋪搜查,是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掘地三尺,很快在藥鋪的后院發現了楊氏的頭顱——當然,還有被殺死的伙計的尸體。
伙計的尸體挖出來,孫一狡辯幾句也是徒勞,只能是俯首認罪,這就叫:
夜班開門嚇破膽,家門口前人頭現。手忙腳亂提進門,偏被后生瞧得見。
心慌手抖舉屠刀,滅口活埋后花園。藏得人頭埋得漢,以為天衣無縫線。
豈料上官挖地看,白骨雙雙來告案。早知今日枷鎖上,當初何不報官先?
最終,孫一和奚屠戶被梟首示眾,劉信七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被訓誡一番,流放三千里。
被害的楊氏,被殺的伙計,被毒亡的舅母,加上兩個兇徒和被斬殺的李期,這短短數月之間,竟然就是六條人命。
作奸犯科,行兇殺人之輩死不足惜,只是可憐了王十六,一生辛勞得來的幸福之家,轉瞬便破滅了...
他叫王十六,巧的是他正好是用十六兩銀子娶了媳婦,這個數字,曾是他改變命運,觸摸幸福的憑證。
他以為憑著一身手藝和踏實肯干,就能在這世間安身立命,他就能擁有幸福。
可這脆弱的幸福,在洶涌的惡意和一連串的陰差陽錯面前,竟如紙糊般不堪一擊。
奚屠戶的色欲,劉信七的齷齪,孫一的怯懦,李期的喪心病狂...這些人心深處的鬼蜮,織成了一張致命的網,輕易就絞碎了一個普通人的生活,永嘉巷的血案至此終于塵埃落定,然而,那小小的首飾鋪子,何時才能再亮起溫暖的燈火呢?
參考資料:
《律條公案》.陳玉秀.群眾出版社.1999-7
張倫選.明朝前中后期法律制度流變分析.法制博覽,2024
車鵬.明朝賊盜罪及其司法實踐研究.西北大學,2022
李琛.明清法律體系的形成和確立.云南大學,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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