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道蒲州有個富戶,姓趙名喚宏業。他家世代經營鹽鋪,在城西有座三進宅院,高墻深院,氣派非凡。趙宏業年近五十,娶的填房少奶奶姓蘇,名喚玉婉,年方十八,生得面若芙蓉,腰似弱柳,是蒲州城有名的美人。
趙宏業老來得妻,對玉婉寵愛有加,專門在東跨院給她收拾了精致的院落,院里種滿了各色花草,還請了四個丫鬟伺候。只是趙宏業忙于生意,常常夜不歸宿,玉婉守著空房,難免有些寂寥。
這天夜里,玉婉正在房中刺繡,忽聽窗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以為是丫鬟送夜宵,便沒在意。誰知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接著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黑影閃了進來。
玉婉嚇了一跳,舉著繡繃喝問:“誰?”黑影沒吭聲,徑直朝她走來。月光透過窗欞照在黑影身上,只見他穿著一身夜行衣,蒙著面,手里似乎還拿著什么東西。
玉婉嚇得心怦怦直跳,想喊人,又怕驚動了歹人。她往后退了幾步,眼看黑影就要撲過來,情急之下,她瞥見桌上的竹籠——里面關著她白天在花園里撿到的一只小刺猬,渾身是刺,正縮成一團。
玉婉來不及多想,猛地抓起竹籠,打開蓋子,一把將小刺猬捧起來,塞進了黑影的手里:“給你!”黑影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手,猝不及防之下,只覺得手心一陣劇痛,“啊”地一聲慘叫,手里的東西掉在地上,轉身就往外跑。
玉婉驚魂未定,撿起地上的東西一看,竟是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她嚇得趕緊把刀扔在地上,跑到門邊把門閂插上,靠在門上大口喘氣。
丫鬟們聽見叫聲,提著燈籠跑了過來:“少奶奶,怎么了?”玉婉定了定神,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丫鬟們嚇得臉色發白,趕緊去稟報趙宏業。
趙宏業聞訊趕來,見玉婉沒事,才松了口氣。他查看了現場,又派人去追查黑影,卻什么也沒找到。“這賊八成是沖著咱們家錢財來的,看你房里沒什么值錢的,就想害你,幸好你機靈。”趙宏業安慰道。
玉婉點點頭,心里卻覺得不對勁。那黑影進門時,眼神一直盯著她,不像是為了錢財,倒像是為了……她不敢往下想,只是覺得手心還在隱隱作痛,好像那刺猬的刺扎在了自己心上。
從那以后,玉婉總是覺得心神不寧,夜里常常做噩夢,夢見那個黑影又回來了。她把那只小刺猬養了起來,給它取名“刺兒”,每天親自喂食,覺得有它在身邊,心里才踏實些。
過了半個月,趙宏業又去外地收賬了。這天夜里,玉婉正在房里逗刺兒玩,忽聽窗外又傳來腳步聲。她心里一緊,連忙把刺兒捧在懷里,吹滅了燈。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那個黑影又出現了。他輕車熟路地走到床邊,似乎沒想到玉婉還沒睡。玉婉屏住呼吸,趁黑影靠近時,猛地把刺兒朝他臉上扔去。
黑影猝不及防,刺兒正好砸在他臉上,尖銳的刺扎進了他的皮膚。黑影慘叫一聲,捂著眼睛后退,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花瓶,“哐當”一聲巨響。
府里的家丁聽見動靜,提著燈籠沖了進來,把黑影團團圍住。趙宏業的管家走上前,扯下黑影的面罩,眾人一看,都驚呆了——這黑影竟然是趙宏業的遠房侄子,名叫趙強。
趙強是個無賴,好吃懶做,經常來找趙宏業借錢,每次都被拒之門外。沒想到他竟然色膽包天,半夜潛入少奶奶房中,意圖不軌。
趙宏業回來后,氣得渾身發抖,要把趙強送官治罪。趙強嚇得跪地求饒,說自己一時糊涂,求叔叔饒他一命。玉婉想起那晚的驚魂一刻,也忍不住說道:“老爺,這種人留著也是禍害,還是送官吧。”
趙宏業聽了玉婉的話,點點頭,讓人把趙強捆了,送去了官府。趙強因強奸未遂,被打了四十大板,流放三千里。
事情解決后,玉婉卻還是覺得心里不安。她總覺得,趙強敢來闖她的房,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這天,她在花園里散步,聽見兩個丫鬟在閑聊。
“你說,趙強怎么就敢去闖少奶奶的房呢?他平時看著挺怕老爺的。”一個丫鬟說。另一個丫鬟壓低聲音:“我聽人說,趙強前陣子遇著個算命的,說他有貴人相助,能娶個富貴媳婦,還說……還說少奶奶就是他的姻緣。”
玉婉聽了,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起趙強第一次闖進來時,手里拿著的那把尖刀,刀柄上刻著一朵桃花,跟她小時候見過的一把刀很像。她父親本是個武將,當年戰死沙場,留下的佩刀上就刻著桃花紋。
玉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回到房里,翻出父親留下的遺物,果然找到了一把斷刀,刀柄上的桃花紋跟趙強那把刀一模一樣。難道趙強跟父親的死有關?
玉婉不敢聲張,悄悄派人去打聽趙強的底細。原來,趙強的父親當年曾是玉婉父親的副將,后來因貪生怕死,臨陣脫逃,被玉婉的父親軍法處置了。趙強一直懷恨在心,長大后得知玉婉嫁給了趙宏業,便想報復,順便謀奪趙家的家產。
玉婉恍然大悟,原來趙強不僅是為了色,更是為了報仇。她把這事告訴了趙宏業,趙宏業也吃了一驚,沒想到還有這層恩怨。
“夫人,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趙宏業握住玉婉的手,眼神堅定。從那以后,他不再經常外出,而是留在家里陪伴玉婉,還加強了府里的守衛。
玉婉也不再害怕了,她把那只小刺猬刺兒養得肥肥的,常常帶著它在花園里散步。人們都說,是這只小刺猬救了少奶奶的命,是個有靈性的寶物。
后來,玉婉生下了一個兒子,趙宏業老來得子,高興得不得了,給孩子取名“趙安”,希望他一生平安。玉婉看著兒子可愛的笑臉,再看看身邊的趙宏業,心里充滿了感激。
她常常對兒子說:“安兒,你要記住,遇到危險不要慌,要像娘一樣,學會保護自己。還要記住,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最終都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這個故事在蒲州城傳了很久,人們都說,玉婉是個聰明勇敢的少奶奶,連一只小刺猬都能成為她的救命恩人。也有人說,這是報應,趙強的父親作惡多端,最終報應在了兒子身上。
直到今天,蒲州城的老人們還會用這個故事來教育孩子,要學會隨機應變,遇到危險不要慌張,同時也要心懷善念,不要做壞事。而玉婉和小刺猬的故事,也成了一段佳話,流傳在大街小巷,告訴人們,有時候,看似不起眼的小生物,也能在關鍵時刻救人一命。
玉婉后來一直活到很大年紀,她的兒子趙安也繼承了家業,把趙家的鹽鋪打理得井井有條。那只小刺猬刺兒雖然早就老死了,但玉婉一直記著它的恩情,每年都會讓人在花園里放上一些食物,喂養那些可愛的小刺猬,就像當年刺兒守護她一樣,守護著這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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