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 1
三峽的精魄
三峽的精魄是詩賦流鑄而成的。
船出重慶朝天門碼頭,過豐都鬼城,三杯兩盞之間便駛抵三峽第一峽——瞿塘峽。
這是雄奇險峻與波詭云譎錯綜復雜的合體。峰聳、壁立,悠悠白帝城,夔門天下雄,詩城奉節縣,赤甲對白鹽……
這些景象隨便抽出哪一個,都能打開無盡的話題。
在中外華人中,觀瞻過白帝城的人也許不是很多,但是李白的《早發白帝城》卻幾乎婦孺皆曉。
劫后余生的驚喜,足以讓滟滪堆的驚濤、永安宮的悲泣,巫山幽會和兩岸猿猴都隱退為他送行的背景。
這一刻,世間萬物都變得清爽明亮,未來的天地豁然開朗。
這一刻,李白應是佇立船頭,淚眼盈盈與屈原老家、昭君故里款款作別。
回望三峽,不留下點東西似乎心有不甘,或許在剛剛棄舟登岸的那一刻,胸臆終于按捺不住,一首流傳后世的千古名篇隨口而出,算是完成了詩仙與詩境的互動。
“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導游吟誦著,并且慨嘆于高峽出平湖的滄桑變遷,“古代三峽并沒有這般平穩,那時的水流是很急的。”如萬花筒般的三峽,著實讓人捉摸不定。
峰巒、天空、巖洞、江流、人世……萬物移步換景、世事江流石轉,無常是她的標簽。
她有山水之美,但絕非桂林山水那樣清澈明亮、一望無際;她有人文之韻,但不似敦煌壁畫那樣主題突出,一峰獨秀;她有歷史之厚,卻沒有故宮建筑那般線條遞進,層次分明。
對三峽,很難以一種視覺藝術定格她的形魂,唯有吟哦,才是她的最佳打開方式。
在詩里,不僅有李白的“暮雨向三峽,春江繞雙流”“夜發清溪向三峽,思君不見下渝州”;還刻寫著劉禹錫“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的驚異、欣喜,也浸著杜甫“玉露凋傷楓樹林,巫山巫峽氣蕭森”的沉郁、困頓。
自然、人文、歷史的三維支撐起一座渾厚而精巧、巍峨而內斂、森嚴而明麗的宮殿。
PART 02
精神的沃土
屈原、李白、杜甫和其他一眾詩人在此游目騁懷,一首首詩篇滾滾涌出,如一行迤邐的大雁,振翅飛向天邊。
與李白的朝辭白帝不同,杜甫的白帝城之旅充滿凄楚不堪——病骨支離、客居他鄉,身心交瘁。江山之壯美難消漂泊之感。
他站在夔門之巔,悵對一江秋水,劉備托孤,諸葛亮承重,自身的遭逢,都化作凄厲猿啼、呼嘯秋風。
此情此景,他怎能有李白的輕快,元稹、白居易、白行簡的曠達,以及“三蘇”的超邁?
憂國憂民的秉性撞進孤寂凄涼的境遇,“萬里悲秋常作客”之感油然而生。
雖置身畫卷長廊,卻缺少“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共情,有的只是“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的孤獨和落寞,讓天地之間回響起“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的珠聲玉音。
三峽,雄渾與鏤空同體,既有東岳之雄壯,又有園林之空靈,既有漫漫江月無邊,又有累累文化層巖。
自然氣象、歷史云煙、文化圖景生成她成熟而青春、深沉而浪漫的詩歌策源性情。
船過瞿塘峽畫廊,這里的景致之美、變換之妙、配置之巧、措置之精,即使再長的鏡頭也難以窮盡氣象。
也許只有船頭滾動的劉禹錫名句——“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能夠納無形于筆端。
蓬勃的詩浪和著歷史上夔州的馬鳴,挽著奉節的愁緒,在絕壁江谷中百轉千回,激蕩縈懷。
回眸三峽,歷史興替的年輪、忠義節操的道統、窮達莫測的機遇……詩歌的養料在此配伍混搭,發酵為精神的原野沃土。
在這片精神沃土上,烙下深深腳印的,有孤獨的屈原,俊逸的宋玉,狂放的李白,沉郁的杜甫,曠達的白居易,俊爽的劉禹錫,豪放的蘇東坡……
一首首詩篇,因為經歷了三峽晨曦、夔門晚霞的蒸蔚,更加熠熠生輝。
作者:周其森
圖片:新華社
設計:靳韞瑜
編輯:倪楊金子
策劃:李蕓聰 倪楊金子
監制:王巖 高雅
主播丨李蕓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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