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 年 6 月 27 日,香港聯交所的電子屏上,英皇國際的股價像被戳破的氣球,從 0.24 港元一路暴跌至 0.21 港元,跌幅 11.76%。同一時間,新世界發展的董事會會議室里,鄭志剛正簽署一份辭呈 —— 這位鄭氏家族第三代接班人,徹底退出了新世界的核心管理層。
這一天,香港地產圈的兩個 “老江湖”,同時掉進了時代的陷阱。
一個因 166 億港元債務逾期被推上風口浪尖,一個因激進擴張導致企業巨虧而黯然離場。當 “囤地升值” 的舊神話破滅,當 “高杠桿擴張” 的游戲結束,這些曾經呼風喚雨的豪門,終于露出了裸泳的真相。
一、英皇的 “債務炸彈”:從鐘表店到地產帝國的冒險
楊受成的辦公室里,始終擺著一尊關公像。這位 82 歲的老人,曾在 1983 年經歷過一次破產 —— 當時他過度投資地產,旗下資產被匯豐銀行清盤,走出總部時身上只剩一只手表、一套衣服和一副眼鏡。如今,歷史再次輪回,只是這一次,債務的規模更大,形勢更兇險。
英皇的發家史,本質上是 “跨界冒險” 的歷史。
1960 年代,楊受成從父親的 “成安記” 表行起步,憑借拿下歐米茄、勞力士的代理權,迅速成為香港鐘表業的 “一哥”。
1992 年,好友葉志銘的飛圖娛樂因經營不善瀕臨倒閉,楊受成作為擔保人被迫接手 —— 這一 “被迫” 之舉,卻讓他進入了娛樂業的黃金賽道。
1998 年,飛圖娛樂更名為英皇娛樂,培育出謝霆鋒、容祖兒、陳偉霆等當紅藝人。楊受成曾說:“藝人成名前我是他們的老板,他們成名后,就是養起公司的老板。”
娛樂業的成功,讓楊受成有了擴張的資本 ——2000 年后,他開始大舉進軍地產,先后拿下屯門 Lane Up 商廈、北角建威坊商場等項目,成為香港中型地產商的代表。
但地產的 “錢”,從來不是好賺的。
2023 年,英皇國際的投資物業收入同比減少 11.6%,15.41 億港元的公允價值虧損成為巨虧的主因。2025 年,166 億港元的銀行借貸逾期,德勤會計師事務所出具 “不發表意見” 的審計報告,徹底引爆了債務炸彈。
楊受成的自救之路,充滿了無奈:出售物業、管控成本、向上市公司輸血…… 但 166 億的債務窟窿,不是靠賣幾個項目就能填補的。這位曾經東山再起的 “老江湖”,如今再次站在懸崖邊,只是這一次,他的對手不再是 1983 年的匯豐銀行,而是時代的洪流。
二、新世界的 “創新陷阱”:K11 的藝術夢與現實的耳光
鄭志剛的公眾號,最后一條本人出鏡是在 2025 年 5 月 2 日 —— 深圳太子灣 K11 ECOAST 的開業視頻。視頻里,他站在項目前,笑容滿面地介紹 “藝術與商業的融合”。但現實中,這個 “打卡圣地” 卻成了 “消費荒漠”:開業首年虧損 2.3 億港元,6 月中旬仍有部分商鋪空置,動線混亂、品牌 “掉檔” 的問題被消費者詬病。
鄭志剛的悲劇,在于他試圖用 “創新” 打破傳統地產的邏輯,卻最終被傳統的 “杠桿游戲” 反噬。作為鄭裕彤的長孫,他繼承了家族的 “地產基因”,但更具創新精神 ——2008 年,27 歲的他創立 K11 品牌,將藝術、人文與商業地產融合,香港尖沙咀的 K11 MUSEA 開業第一年就盈利,收入翻了 3 倍,成為新世界的 “現金奶牛”。
但內地的 K11 項目,卻成了 “吞金獸”。2017 年,鄭志剛擠掉父親掌權后,力推 “文化商業” 概念,將 K11 從香港擴張到內地 26 家。然而,內地商業地產的競爭遠比香港激烈,K11 的 “藝術牌” 并沒有吸引到足夠的消費者 ——2023 年,內地 K11 平均出租率僅 78%,深圳旗艦店的虧損更是讓新世界的財務狀況雪上加霜。
更致命的是,鄭志剛打破了港資地產商的 “低負債鐵律”。2023 年,新世界的凈負債率高達49.8%,發行近500 億港元永續債,年利率超過8%。這種高杠桿操作,在地產上行周期是 “賺錢的利器”,但在下行周期,卻成了 “致命的枷鎖”。2024 年,新世界首次虧損 196.83 億港元,2025 年中期再虧超66 億港元,5 月末延期支付永續債利息,引發 “股債雙殺”。
鄭志剛的退出,標志著 “第三代接班人” 的創新實驗失敗。他試圖用 “藝術商業” 拯救傳統地產,但最終卻被 “高杠桿” 和 “內地市場的殘酷” 擊敗。這位曾經的 “創新者”,如今只能帶著他的藝術夢,黯然離開新世界的舞臺。
三、變局的底層邏輯:當 “囤地升值” 的神話結束
英皇與新世界的困境,本質上是香港地產行業 “中年危機” 的縮影。過去,香港地產商的成功,依賴于三個核心邏輯:低息環境、土地壟斷、金融杠桿。但如今,這三個邏輯都已失效。
首先,低息環境結束。美聯儲的加息周期,讓香港的最優惠貸款利率升至5.75%-6%,高負債企業的融資成本大幅上升。英皇的 166 億逾期債務,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無法承受高息壓力。
其次,土地增值紅利消失。香港的土地市場,早已從 “短缺” 轉向 “過剩”——2025 年,全港預計推出 3.6 萬個新盤,九龍啟德一地獨占 6055 個,去化壓力巨大。而政府的賣地計劃僅供應 4450 個,創 15 年新低,短期過剩與長期短缺的矛盾,讓地產商的 “囤地” 策略不再有效。
最后,運營能力成為競爭核心。過去,地產商靠 “賣樓” 賺錢,現在,靠 “運營” 賺錢 —— 比如新鴻基地產的 IFC 商場,2024 年租金收入逆勢增長 5%;恒隆地產的上海恒隆廣場,出租率保持在 95% 以上。而英皇與新世界,恰恰在運營能力上 “掉了鏈子”:英皇的投資物業租金下滑,新世界的 K11 項目虧損,都是運營能力不足的表現。
四、家族傳承的 “無解難題”
鄭志剛的退出,不僅是個人的失敗,更是家族企業傳承的 “無解難題”。香港的家族企業,大多采用 “嫡長子繼承制”,但第三代接班人往往面臨兩個困境:與傳統模式的沖突,與市場環境的脫節。
鄭志剛的 “創新”,與新世界的 “傳統地產” 模式沖突。他試圖用 “藝術商業” 改變企業的營收結構,但傳統地產商的 “杠桿思維”,讓他不得不繼續依賴高負債擴張。這種“新舊矛盾”,最終導致了他的失敗。
而楊受成的英皇,則面臨 “接班人缺失” 的問題。楊受成年事已高,子女中沒有合適的人選接過地產板塊的重擔。英皇的內部決策機制,也因“家族式管理” 而效率低下,無法適應市場的快速變化。
五、轉型的方向:從 “杠桿游戲” 到 “現金為王”
英皇與新世界的困境,給香港地產商上了一課:
守成沒有出路,轉型才有未來。
而轉型的方向,早已被 “幸存者” 們證明:低負債、強現金流、精耕核心資產。
郭氏家族新鴻基地產的凈負債率控制在 20% 左右,手握超短期債務 2 倍的現金,2024 年香港 IFC 等核心物業租金收入逆勢增長 5%;
陳氏家族的恒隆地產的負債率 26.3%,主動收縮內地投資,上海恒隆廣場的出租率保持在 95% 以上;
李嘉誠家族的長實集團的凈負債率僅約 5%,2024 年拋售英國資產回籠 400 億港元,2025 年斥資百億回購債券,用真金白銀捍衛市場信心。
近期,一鍵情債680億的融創孫宏斌,同樣也是香港地產商學習的榜樣(細節請看上一篇:孫宏斌上岸:680 億債消的背后,他是怎么做到的?)
對于英皇來說,轉型的關鍵是 “收縮地產板塊,加強娛樂與鐘表業務”。娛樂業是英皇的 “現金奶牛”,鐘表業務是其傳統優勢,收縮地產可以減少債務壓力,集中資源發展核心業務。
對于新世界來說,轉型的關鍵是 “調整 K11 的運營策略,降低負債率”。新世界已經獲得 882 億港元再融資“續命錢”,將債務到期日延至 2028 年,這為其轉型贏得了時間。未來,新世界需要優化 K11 的項目布局,提高運營效率,同時降低負債率,回歸 “低杠桿” 的傳統。
時代的洪流,從不會憐惜 “裸泳者”。
香港地產豪門的 “中年危機”,本質上是時代的洪流對 “舊模式” 的淘汰。當 “囤地升值” 的神話結束,當 “高杠桿擴張” 的游戲結束,剩下的只有 “裸泳者”——那些依賴舊邏輯生存的企業,終將被時代拋棄。
英皇與新世界的困境,不是終點,而是起點。對于香港地產商來說,轉型的路還很長,但只有那些適應時代變化、堅守 “現金為王”、精耕核心資產的企業,才能穿越周期,成為下一個時代的 “幸存者”。
就像楊受成辦公室里的關公像,雖然歷經風雨,但依然矗立 —— 它見證了一個時代的結束,也將見證一個時代的開始。
而那些曾經的 “裸泳者”,終將成為時代的背影,被人們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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