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似乎就在轉眼間，我離開陜北已經已經五十年了，每當回憶起在陜北插隊落戶的那些生活經歷，我心里就很感動，特別是房東大伯賣豬為我湊路費的往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我是1969年1月17日和同學們一起乘坐知青專列離開北京的，滿載我們北京知青的列車抵達陜西省銅川車站后，列車軌道也就到了盡頭。我們在銅川住宿一晚，第二天吃罷早飯又乘坐車輪上捆綁著防滑鏈子的大卡車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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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黃塵，一路北上，夜宿延安，大家于1月20日下午到達了插隊落戶的目的地——陜北延安地區的——馬家圪塔大隊，我們十名北京知青被分派在馬家疙瘩大隊第一生產小隊插隊落戶，馬玉秋老隊長安排我們暫時借住在老鄉家中，也和老鄉家一起搭伙吃飯。

我和張振華借住在了社員馬連秋大伯家，和他家的二小子馬壯同住一孔土窯，同睡一鋪土炕。

馬連秋大伯家一共三個娃，大女子早就結婚嫁人了，他家的大小子兩年前也娶了婆姨分家單過了。馬壯當年十九歲，剛定下婚事不久。馬壯也和他爸媽一樣淳樸善良，熱炕頭讓給我和張振華，他睡炕稍。每天他都早起去挑水，馬大媽做好了早飯才叫我和張振華起床吃飯。有時我和張振華也搶著去挑水，馬大媽就笑著說：“有你馬壯哥，咋能讓你倆去擔水哩。”

在馬大伯家借住了五個多月，等收完了麥子，交完了公糧，隊里就給我們知青箍了四孔石窯，成立了一隊知青點，我們就不在老鄉家借住了，都搬到知青點一起吃住了。六名男生住在兩孔窯里，四名女生住在一孔窯里，在我們男生居住的窯里做飯。另一孔窯是冷窯，存放我們的口糧、勞動工具、燒柴等雜物，也就算是倉庫。

五個月的時間里，我倆和馬大伯一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馬大媽特別疼愛我倆，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給我倆吃，馬壯哥卻撈不著吃。馬壯哥對我倆也很好，在生產勞動中總是幫我倆干農活，隊里的后生誰要是找我倆的毛病，馬壯哥就替我倆撐腰。馬大伯也常說，我和馬振華也是他的娃，誰也不許欺負我倆。

我倆雖然不在馬大伯家借住了，只要馬大媽做了什么好吃的，不是給我倆送到知青點，就是讓馬壯哥拉著我倆回家吃飯。同學們都很羨慕我，說我倆雖然遠離北京，卻依然能感受到母愛的溫暖。

秋收結束后，隊里的農活不忙了，我和張振華就義務教不識字的鄉親們學習識字認字。起初我倆是到老鄉家教他們識字認字，后來學習的人多了，大家就到我們知青點來，窯里的土炕上坐不下，大家就搬個凳子放在腳地上，多的時候能有十幾個人。

1970年冬季，張振華應征入伍，成了一名光榮的解放軍戰士。他離開馬家圪塔大隊的前一天，馬大伯跑到劉家溝割來了羊肉，馬大媽包了羊肉扁食給張振華送行，有好吃的自然也少不了我。張振華離開那天，馬大媽拉著張振華的手，喊了一聲娃，就嗚嗚哭了起來。張振華把自己的那個大木箱子送給了馬大伯家，馬大媽還拿出十塊錢非要給張振華。

第二年秋后，馬壯哥結婚娶婆姨，我寫信告訴了張振華，張振華給馬壯哥郵來了一件新軍裝上衣，馬壯哥高興地逢人就說：這是我振華兄弟給我郵來的……

每次回北京探親過春節，我都會給馬大伯家帶一些北京的糕點和糖果，也會想著給馬大伯買一條香煙，有一次我還給馬大媽和馬壯嫂子一人買了一塊北京時興的圍巾。馬壯嫂子也經常幫我洗衣服，還給我做過一雙千層底的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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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春天，我媽心絞痛的毛病又犯了，在醫院救治了十多天，才算保住了性命。考慮到我家就我爸一個人上班，我妹妹還讀書，家里肯定有難處，我就在隊里支了十五塊錢，又跟同學們借了十五塊錢，湊了三十塊錢寄回了家，還給家里寄了十斤小米，那十斤小米是馬大伯給我讓我寄回北京的。

在陜北插隊落戶生活了六年，我沒啥收獲，還欠下了三十塊錢的饑荒。頭一年年末分紅，我分到了二十三塊錢，正好年末回北京探親當了盤纏。我欠下的饑荒，也只能指望著年末分紅后還給隊里和同學們了。

那年秋天，我們馬家圪塔大隊得到了一個推薦上大學的名額，因為我平時勞動積極表現好，還教鄉親們學文化，鄉親們就推薦我去上大學。我順利通過了文化課考試和政審，很快就收到了北京鋼鐵學院錄的取通知書，鄉親們和同學們都為我高興。可當時我兜里一分錢都沒有，我咋回北京呀，我上哪去弄回北京的盤纏錢啊？

那天馬壯哥叫我去他家吃飯，吃罷晚飯，馬大伯拿出二十塊錢擺在了我面前，笑著說：“昌林，這錢你拿上，過兩天回北京當盤纏錢。”“大伯，我……”我話沒說出口，眼淚就流了出來。

馬大伯拍拍我的肩膀說：“娃，你啥也不要說，只管回北京好好上學，欠隊里的錢和你同學的錢你不用怕，有我哩……”馬大伯后來說了什么，我沒聽清楚，長到二十四歲，我那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聲痛哭。

離開馬家圪塔大隊的頭一天我才知道，為了給我湊回北京的盤纏，馬大伯把他家那頭半大的豬給賣了。我知道馬壯哥結婚辦事情拉下的饑荒還沒還上呢，那頭豬可是他們一家人的指望啊，他們一家還指望著過年的時候殺豬賣肉還饑荒，盼望著過年能吃上豬肉哩。

回北京那天，老隊長馬玉秋爺爺把五塊錢塞到我手里說：“窮家富路，路上買碗水喝。你借隊里的那十五塊錢我跟鄉親們說了，大伙說就不要你還了，年末你的分紅下來，我再想辦法給你寄回北京。”

帶著不舍和留戀，帶著愧疚和感動，我離開了插隊落戶生了六年多的第二故鄉回到了北京，踏進了高校的大門，圓了我的大學夢。

前段時間我和張振華回陜北看望鄉親們，馬壯哥殺羊熬羊湯款待我倆，馬壯嫂子還給我倆包了純肉丸的羊肉餃子。我已經和馬壯哥夫妻倆約好了，今年國慶節過后，北京再見，我們一起登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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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也看過很多知青題材的文章，對于知青的生活經歷我感同身受，下鄉插隊當知青的生活雖然很苦，可鄉親們的淳樸善良確實令人感動，每當想起當年在陜北插隊落戶的點點滴滴，每當想起馬大伯賣豬給我湊盤纏的往事，我就禁不住熱淚盈眶，馬大伯和鄉親的恩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作者：草根作家（講述人：楊昌林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