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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年間,皖北的青溪鎮有個怪人,姓柳,單名一個“明遠”。他是個落第秀才,在鎮口開了間私塾,教鎮上的孩童念書。柳明遠總穿件洗得發白的藍布長衫,袖口磨出了毛邊,卻永遠漿洗得筆挺。他教書分文不取,只讓家長逢年過節送些米面,遇著家貧的孩子,還常自掏腰包買筆墨。鎮上的人都說,柳先生是孔圣人托生,這輩子是來渡青溪鎮的。
柳明遠的私塾設在老槐樹下的祠堂里,祠堂供著青溪鎮的護鎮神——一尊木雕的文曲星。每到月初,柳明遠都會帶著學生給文曲星上香,他說:“讀書先學禮,敬神先敬心。”有回鎮上的潑皮張三,喝醉了酒踹倒了祠堂門檻,柳明遠沒罵他,只是蹲在地上一塊塊撿碎木片,邊撿邊嘆:“門檻是規矩,踹碎了,心就沒遮攔了。”張三酒醒后羞得滿臉通紅,愣是扛著木料來修了三天門檻。
那年開春,青溪鎮來了個孤女,叫阿禾,是從南邊逃荒來的。她爹娘死在半路,懷里揣著半塊染血的玉佩,據說是祖上傳下來的。阿禾生得瘦小,頭發枯黃,卻識得幾個字,是她爹生前教的。柳明遠見她可憐,就讓她在私塾幫著掃灑,管她吃住,還說:“女孩子家也該念書,識了字,心就亮堂了。”
鎮上的人更敬柳明遠了。有戶開布莊的王掌柜,想把阿禾收作丫鬟,給柳明遠送來兩匹綢緞,被他原封不動地退回去:“阿禾是我學生,不是使喚丫頭。”他還親自教阿禾念書,用的是自己抄的《女誡》,字跡清雋,墨香里混著淡淡的槐花香——祠堂的老槐樹,每年春天都開得潑潑灑灑。
變故是從入夏開始的。青溪鎮突然鬧起了痢疾,先是幾個孩子上吐下瀉,接著蔓延到大人。鎮上的郎中束手無策,有人就想起了老輩傳的說法:青溪鎮的風水靠文曲星鎮著,怕是有不潔之物沖了神靈。
這話傳到柳明遠耳朵里,他連夜在祠堂擺了法壇,焚香禱告,說要找出“災源”。第二天一早,他對鎮民說,昨夜文曲星托夢,說災源是個“無根的孤女”,帶了南邊的瘴氣來,得把她趕出鎮去,痢疾才能好。
“柳先生,這……”王掌柜有些猶豫,“阿禾那孩子挺老實的……”
柳明遠嘆了口氣,眼圈泛紅:“我也舍不得。可鎮上百十條人命,總不能因一個孩子……”他說著從袖里掏出塊玉佩,正是阿禾貼身戴的那半塊,“你們看,這玉佩沾了死氣,昨夜我在她枕頭下發現的,上面的血絲都發黑了,這就是禍根!”
眾人一看,玉佩果然暗沉無光,邊緣還真有暗紅的印記。阿禾被柳明遠叫到祠堂,她攥著衣角,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先生,這玉佩是我娘留的,不是禍根……”
“孽障!還敢嘴硬!”柳明遠突然變了臉色,聲音厲得像淬了冰,“若不是你,鎮上怎會鬧痢疾?”他沖上前,一把奪過阿禾手里的布包——里面是她攢的幾文錢,想湊夠盤纏去找失散的舅舅。布包掉在地上,滾出顆麥芽糖,是前幾日柳明遠給她的,說“念書累了含顆糖”。
阿禾被鎮民推搡著趕出鎮,走時回頭望了眼祠堂,柳明遠站在文曲星木雕前,藍布長衫的下擺被風吹得動,像只展開翅膀的鴉雀。
可阿禾走后,痢疾并沒好轉,反而死了兩個老人。鎮上的人開始犯嘀咕,柳明遠卻說:“孤女帶的瘴氣太重,得做場大醮驅邪。”他讓鎮民湊了銀子,買了香燭紙錢,還殺了頭黑豬,在祠堂前擺了三天三夜的法事。他親自念咒,聲音洪亮,可念到“蕩盡妖氛”時,老槐樹的葉子突然“嘩嘩”落了一地,像是在哭。
法事結束的當晚,柳明遠做了個噩夢。夢里阿禾渾身是泥,拉著他的袖子問:“先生,我的玉佩,你為什么要藏起來?”他驚醒時,發現自己攥著那半塊玉佩,手心被邊緣硌出了血,血珠滲進玉佩的紋路里,竟顯出淡淡的紅色。
第二天,柳明遠就病倒了,高燒不退,嘴里胡話連篇,總喊“別找我”“玉佩還你”。鎮民請來鄰鎮的老郎中,老郎中診了脈,又看了看他的手心,眉頭皺得緊:“柳先生這不是病,是中了邪祟,怕是虧心事做多了。”
這話傳到王掌柜耳朵里,他心里咯噔一下。那天柳明遠拿出玉佩時,他就覺得不對勁——阿禾的玉佩他見過,邊緣有個小缺口,是小時候摔的,可柳明遠手里的那塊,缺口處卻很光滑,像是后來磨掉的。他偷偷跑到祠堂后面的老槐樹下,發現樹根處有新翻的土,還露出半截藍布,看著像是阿禾常穿的那件。
王掌柜不敢聲張,夜里帶了兩個膽大的后生,悄悄挖開那片土。挖了不到三尺,就露出只瘦小的手,指甲縫里全是泥,手里還攥著半塊玉佩——正是阿禾的那半塊,缺口清清楚楚。而那孩子的脖子上,有道深深的勒痕,臉色青紫,正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是柳明遠!”后生里有個叫狗剩的,是柳明遠的學生,他突然想起,前幾日先生讓他幫忙抬過一個沉重的木箱,說是裝舊書,埋在了槐樹下,“先生還說,埋深點,別讓野狗刨了……”
眾人這才明白,哪有什么文曲星托夢,是柳明遠覬覦阿禾的玉佩——那玉佩原是對兒鴛鴦佩,據說能值百兩銀子。他先是想趕走阿禾奪走玉佩,阿禾不肯,他就趁夜里勒死了她,埋在槐樹下,又偽造了“災源”的說法,想瞞天過海。至于鎮上的痢疾,原是上游的河水被污染了,跟阿禾半分關系沒有。
鎮民氣紅了眼,舉著火把沖進祠堂,卻見柳明遠跪在文曲星木雕前,手里拿著那半塊從阿禾身上搶來的玉佩,正往木雕手里塞。他臉色慘白,嘴里念叨:“神爺保佑,我不是故意的……那玉佩給您,您別讓她來找我……”
“柳明遠!你這個偽君子!”王掌柜一腳踹翻他,“阿禾那么信任你,你竟下此毒手!”
柳明遠被捆了起來,鎮民在他的私塾床底下,搜出了個暗格,里面藏著不少金銀,還有幾本殘破的賬冊,記著他這些年以“幫貧”為名,騙來的錢財——他根本不是什么落魄秀才,而是個在老家犯了案的騙子,跑到青溪鎮裝善人名聲,專騙老實人。
第二天,柳明遠被押去縣衙,判了斬立決。臨刑前,他對著青溪鎮的方向哭嚎:“我錯了……我不該貪那玉佩……”可沒人信他——人們在他藏的賬冊里,還發現了更早的記錄,十年前,他在另一個鎮子,也用同樣的手段,害死了一個藏有祖傳銀鐲的孤老。
柳明遠死后,鎮民把阿禾葬在了后山,立了塊小小的石碑,刻著“孤女阿禾之墓”。王掌柜把那對合在一起的鴛鴦佩,放在了阿禾的墓前,玉佩合縫處,竟滲出點點血絲,像是在流淚。
祠堂的私塾換了個先生,是個老秀才,他第一次給孩子們上課時,指著柳明遠留下的那些字說:“你們看,這字寫得再好看,心不正,墨里就摻了臟東西,一輩子都洗不掉。”
那年秋天,老槐樹落了滿地葉子,卻在樹根處,冒出了株小小的艾草,葉片上帶著白紋,像極了阿禾常穿的那件藍布衫。鎮上的人說,那是阿禾回來了,守著這棵樹,也守著青溪鎮的干凈。
后來,青溪鎮的人還會說起柳明遠,只是不再叫他“柳先生”,而是啐一口,罵聲“偽君子”。他們說,真正的善,不是穿得筆挺,說得好聽,是心里得有桿秤,稱得出是非,也稱得出良心——就像那對鴛鴦佩,合在一起是念想,分開了,就成了催命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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