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 年初春的上海,清晨的寒氣還未散盡,一輛黑色轎車悄然駛入靜謐的街道,停在民盟主委王紹鏊的住所門前。車內走下的國民黨國防部監察局中將吳仲禧,帶著妻子徑直走向那扇緊閉的大門。他不會想到,這次拜訪將揭開一段父子同赴國難的隱秘篇章。
一句驚雷:父子竟是同道人
當王紹鏊在書房里平靜地說出 “你的大兒子是共產黨” 時,戎馬半生的吳仲禧竟瞬間愣住。他看著王紹鏊遞來的文件,那熟悉的字跡正是兒子吳群敢親筆所書 —— 這個在上海證券所工作的年輕人,竟已默默為黨工作五六年。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吳仲禧反復摩挲著文件,眼中從震驚轉為釋然。王紹鏊笑著提議:“你們父子倆都是黨員,正好可以互相掩護?!?這位潛伏在國民黨心臟的中將,此刻終于明白,為何每次回家,兒子總愛打探軍中動向,那些看似隨意的閑聊,原來都是地下工作的默契。
吳仲禧的潛伏生涯遠比兒子更艱險。1895 年生于福州的他,16 歲投身革命,北伐戰爭中結識共產黨人蔣先云,從此埋下信仰的種子。1936 年,他通過王紹鏊正式入黨,在國民黨軍隊中歷任要職,卻始終牢記 “自己是共產黨的人”。擔任國防部監察局中將期間,他借著巡查各地軍隊的機會,將國民黨的兵力部署、武器配備等機密一一記錄,再通過秘密渠道傳遞給黨組織。
證券員與中將:隱秘的情報接力
成為父子聯絡員后,吳群敢的證券所成了絕佳的情報中轉站。每當吳仲禧從南京帶回密信,這個看似文弱的年輕人便會換上西裝,提著公文包穿梭于上海的里弄,將情報藏在《申報》中縫或股票單據的夾層里,交給下一站的交通員。
1948 年深秋,淮海戰役前夕,吳仲禧在徐州行營巡查時,意外獲得一份標注著國共雙方兵力部署的絕密地圖。圖上詳細標注了黃百韜、邱清泉等兵團的位置,甚至包括炮兵陣地的坐標。他深知這份情報的價值,連夜用薄紙描摹下來,第二天便以 “突發胃病” 為由請假返回南京。
在南京家中,他將情報交給專程趕來的吳群敢。兒子看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的標記,低聲問:“爸,這個能改變戰局嗎?” 吳仲禧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能讓無數戰士少流血的東西?!?三天后,這份情報出現在解放軍總指揮部的作戰地圖旁,成為淮海戰役中最關鍵的情報之一。
這樣的驚險時刻時有發生。一次,吳仲禧在廣州收集情報時被特務跟蹤,他故意走進一家茶樓,與在此 “喝茶” 的吳群敢擦肩而過,看似無意地將一張寫有密碼的紙巾丟在地上。兒子彎腰系鞋帶時順勢撿起,全程未說一句話,卻完成了一次生死攸關的情報傳遞。
信仰的傳承:從啟蒙到并肩
吳仲禧的革命信仰,早在童年就已萌芽。福州私塾里,先生講述的黃花崗烈士事跡讓他熱血沸騰;小學時,英語老師偷偷傳閱的《新青年》,讓他看到了救國的新道路。1911 年,16 歲的他毅然參加辛亥革命,從此踏上軍旅生涯。
而吳群敢的成長,始終沐浴在父親的精神熏陶中。盡管吳仲禧從未明說自己的身份,但家中書架上的進步書籍、父親與友人談話時提到的 “天下大同”,都在潛移默化中影響著他。1939 年,年僅 18 歲的吳群敢在上海加入地下黨,他那時的愿望很簡單:“像父親說的那樣,為窮苦人做點事?!?/p>
直到 1946 年那次歷史性的會面,這對父子才真正明白,他們一直走在同一條路上。此后的合作中,吳仲禧教兒子識別國民黨軍隊的暗號、破譯簡單的密碼;吳群敢則教父親使用上海的新式電話、如何在證券交易的術語中隱藏情報。他們既是父子,更是戰友。
黎明之后:初心不改
1949 年上海解放那天,吳仲禧站在南京路上,看著解放軍入城的隊伍,突然發現人群中那個熟悉的身影 —— 吳群敢正扛著紅旗走在前列。父子倆在街頭相視一笑,無需言語,卻勝過千言萬語。
新中國成立后,吳仲禧歷任政法委員會委員、廣東省政協副主席,繼續為國家建設奔走;吳群敢則進入國務院總理辦公室,參與編寫《中國社會主義經濟簡史》,用另一種方式踐行信仰。這對曾在暗夜里傳遞光明的父子,終于能在陽光下并肩前行。
多年后,吳群敢在回憶錄中寫道:“父親從未教過我如何做地下黨,卻用一生教會我如何做一個有信仰的中國人?!?這句樸實的話,或許正是對這段 “潛伏父子兵” 傳奇最好的注解 —— 在信仰的旗幟下,親情與理想交融,個人與國家同行,即便身處最黑暗的時刻,也能走出最光明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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