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漓
風馳雨驟,不可求思,
蒼蒼茫茫,我攝得之,
興盡而返,貪則神疲。
毋使墨飽,而令筆饑,
酒香勃郁,書味華滋。
此時一樂,真不可支。
淋漓,淋漓盡致,暢快,心意與筆墨水紙相發。
風馳雨驟,不可求思,蒼蒼茫茫,我攝得之
“風馳雨驟”以自然意象喻創作時的靈感奔涌,如風雨驟至般迅猛而不可捉摸,暗合書畫創作中“偶然天成”的妙境。“不可求思”強調這種狀態非刻意追求可得,正如藝術靈感的突發性。“蒼蒼茫茫”描繪畫面或筆墨初成時的朦朧氣象,是意象未定型卻已具整體氣韻的階段;“我攝得之”則體現創作者對瞬間靈感的捕捉與掌控,在混沌中把握核心意趣。
元代黃公望創作《富春山居圖》時,“以天趣勝”,歷經數年醞釀,下筆時隨山川氣韻流轉,正合“風馳雨驟”的自然生發與“攝得之”的主動把握。董其昌論畫強調“淡墨輕嵐”,其山水作品中“蒼蒼茫茫”的筆墨意境,恰是對自然混沌之美的提煉。
興盡而返,貪則神疲
“興盡而返”點明創作應順應興致,當靈感或筆墨狀態衰減時及時停筆,保留作品的鮮活之氣。“貪則神疲”則警示過度雕琢或強行續筆的弊端,刻意追求完美反而會使筆墨失去神采,顯得疲憊生硬。
王羲之《蘭亭序》乃“醉后神來之筆”,醒后再書不復原味,印證“興盡而返”的珍貴;反之,若刻意模仿或過度修改,便失卻自然真趣。八大山人作畫常“筆簡意足”,寥寥數筆便停,絕不因“貪多”而破壞畫面空靈之氣,避免“神疲”之態。
毋使墨飽,而令筆饑
“毋使墨飽”并非否定用墨飽滿,而是反對筆墨臃腫、缺乏骨力;“令筆饑”則強調筆力的挺勁與留白的張力,“饑”暗含筆鋒瘦硬、意猶未盡之感,追求筆墨間的虛實對比與節奏變化。此句直指書畫“墨法”與“筆法”的平衡:墨需隨筆而生,筆需以力馭墨,避免墨壓筆、筆失勢。
清代傅山提出“寧拙毋巧”,其草書筆墨狂放卻筆力不散,“墨飽”中見“筆骨”;倪瓚山水“逸筆草草”,墨色清淡、筆鋒瘦勁,以“筆饑”的簡勁營造空寂意境,恰是“毋使墨飽”的典范。黃賓虹“五筆七墨”理論中,“焦墨”“破墨”的運用,正是通過筆墨濃淡、枯潤的對比,實現“筆不饑、墨不滯”的平衡。
酒香勃郁,書味華滋
“酒香勃郁”以酒香的醇厚彌散比喻筆墨氣韻的生動流轉,是作品整體散發的感染力;“書味華滋”則強調書畫中蘊含的文化韻味與生命力,“華滋”指筆墨溫潤鮮活,富有生機,如草木滋長般自然繁茂。二者共同指向作品的“氣韻生動”——外在筆墨有張力,內在意趣有厚度。
蘇軾書法“綿里裹鐵”,筆墨如“酒香勃郁”般醇厚,其《寒食帖》中情感隨筆墨起伏,“書味”因人生感悟而更顯“華滋”。吳昌碩畫梅“以書入畫”,筆墨蒼勁如老干虬枝,墨色濃淡間既有“酒香”般的勃發氣勢,又因金石底蘊而具“華滋”的文化韻味。
此時一樂,真不可支
此句為創作完成后的情感升華,當筆墨、靈感、心境達到完美契合,創作者在作品中實現自我表達,這種“心手相應”的愉悅是藝術創作的終極樂趣。“不可支”強調這種快樂源于內在精神的滿足,是藝術與心靈共振的瞬間。
米芾論書法“要之皆一戲,不當問拙工”,將創作視為心靈游戲,其“米點山水”的灑脫正是“此時一樂”的外化;徐渭潑墨寫意,借筆墨宣泄情感,作品完成時的酣暢淋漓,恰是“真不可支”的創作快感的體現。
追求“自然生發”(風馳雨驟)與“節制平衡”(毋使墨飽),反對刻意與貪婪,強調筆墨的氣韻與骨力;從靈感捕捉(攝得之)到興致把控(興盡而返),再到創作快感(此時一樂),創作者的內在情感與外在筆墨要自然想和。作品的“華滋”之味與“勃郁”之氣,本質是創作者人格、學養與情感的外化,正如歷代書畫大家“畫如其人”,筆墨終是心靈的映照。
好,到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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