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船

航行在大西洋上

116次觸礁

27次被風暴折斷桅桿

138次碰撞冰山

13次起火

——這艘狼狽不堪的破船

——這艘永不沉沒的破船

最終駛進了

英國國家船舶博物館

一艘名氣很大的破船

竟然沒有一個具體的名字

從1894年下水

到我寫下這首小詩

它一共航行了47931天

至今還在世人嘆息聲里

歷經美妙的碰撞

盡享破碎的愛撫

想起百慕大的神秘面紗

想起厄爾尼諾暖流

想起阿勒山上的諾亞方舟

想起百慕大魔鬼三角

想起泰坦呢克號

想起露絲

……真的想了很多

包括在一個個夢里

站在皇家加勒比郵輪的甲板上

其實也是我想象的一部分

朱元璋

一代丐王

靠乞討

討得一片江山

討得一個

大明王朝

難怪當今的乞丐

一個個都伸著

豪橫的手

戰國時的莊周

做了一個夢

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

夢醒后，老莊開始恍惚

是自己夢見了蝴蝶

還是蝴蝶夢見了自己

秦朝的趙高

牽著一頭鹿

向秦二世進貢

說，這是一匹千里馬

大臣們恍惚間附和

對，對，對

秦二世開始恍惚

如今，我指著你說

你是哪根蔥呀

人們恍惚了

我是那個我

你是那個你

那根蔥始終找不到了自己

那年，尼克松來中國

毛主席曾經寫下

三張條幅，贈送給他

一幅是——老叟坐凳

一幅是——嫦娥奔月

一幅是——走馬觀花

文學，哲學，玄學

詩，書法……熬成一鍋雞湯

雞湯四溢誘惑心靈

誰解其中味呢？

一個外國總統在華夏

竟然變成了丈二和尚

未代皇帝溥儀，留給

妻子李淑賢的遺產是

一塊錢

一封萬字遺書

一個衣柜

還有最后一聲嗚咽

——河車丸

伏——地——魔

我大喊一聲

沒有一個人

回過頭來

伏——地——魔

我又大喊一聲

還是沒有一個人

回過頭來

伏——地——魔

當我第三次大喊的時候

空蕩蕩的大街上

仍然沒人回過頭來

一個劊子手

每砍下一顆人頭

都會默念一遍——

救人一命

勝造七級浮屠

牛頓力學、哈密頓方程

麥克斯韋方程組、萊布尼茨公式

焦耳定律、安培定律

歐拉公式、高斯函數、黎曼空間

——都一一載入了史冊

永不過時的

似乎還是魯迅先生筆下的

——阿Q精神

張友仁，張友仁

你知道張友仁是誰嗎

你別不信，據傳張友仁

就是玉皇大帝的乳名

至高無上的玉皇大帝

稱謂也理應是至高無上的

然而，一個俗氣的鄉下老表

私下對我炫耀——

玉皇大帝和他同名同姓

張友仁，張友仁

老大老二爭皇位

老三在一旁看熱鬧

老大焦頭爛額

老二頭破血流

稀里糊涂稱起了“朕”

老三宣老大和老二上朝

宋代蘇軾是一個大詩人

又是一個大美食家

一邊哼唱《豬肉頌》，一邊

烹飪東坡肘子、東坡肉

一邊享受美食，一邊沉吟

“為鼠常留飯，憐蛾不點燈”

至今，豬稀里糊涂，鼠和蛾

稀里糊涂，我更加稀里糊涂

是菜，你叫黃花菜。黃花菜

卻開著金燦燦的花

是花，你叫?萱草花。卻像菜

一樣，長得有滋有味

是草，你叫忘憂草。無憂無慮

難怪大文豪蘇軾給你命名題詩

“孤秀能自拔

亭亭亂葉中”

忘憂草，黃花菜，?萱草花?——

無論喊什么，你總能甜甜應聲

或菜或花或草，別無選擇

與生俱來的靈性搖曳生姿

有人問：提到蘇東坡

你最先會想到什么

不假思索，我會脫口而出

東坡肉，東坡肘子

民以食為天

我是民，我脫不了俗

其實在西湖的蘇堤上

我曾朗誦過“但愿人長久”

在徐州的蘇堤路，我曾聞

“水決不能敗城”的疾呼

《水許》里

一百單八將

除去朱仝、徐寧、張清

花榮和朱富

其他人都是

無兒無女的絕戶頭

盡管孫二娘有老公

盡管宋公明有情人

盡管林教頭有婆娘

二十多年前

我跟著我們老板出差

在北京秀水銜

我倆分別花五十塊錢

買了一件名為Burberry的

冒牌襯衫

臨時用作替換的衣服

穿上冒牌貨

一個朋友問我多少錢買的

我夸大其詞，說五百多元

朋友說買假了

老板穿上假名牌

也有朋友問價位幾千

他如實回答屈屈五十來元

結果那朋友笑著搖了搖頭

說：領導真低調

應該給殘雪頒發

一個陪獎獎

因為殘雪已經連續6屆

提名諾貝爾文學獎

這不是一個笑話

當然也不是一個神話

我開始讀《阿琳娜》和《魚人》

讀《蒼老的浮云》

讀《種在走廊上的蘋果樹》

讀《山上的小屋》《黃泥街》

一部接著一部

我開始探尋殘雪被提名的原因

我開始搜索殘雪

不能獲獎的理由

不好，為什么能連續陪獎

好，為什么不能一舉折桂

但愿殘雪不殘，殘雪消融

但愿殘雪的話說給靈魂聽

——沒有不會好的傷

沒有不會停下來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