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初到東莞,一番折騰,落腳于長安某玩具廠,分在裁部床,開啤機。第一次上夜班,太困了,加之對啤機操作不熟。凌晨兩點,打了一個盹,差點切掉三根手指。
我驚慌失措,好長一時間回不神來,再也不敢開機。這時,同事芳芳站了出來,把我從驚懼中拉了出來。
芳芳來自江西,有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明亮而溫暖。她也在裁床部,比我早兩年進廠,大我三歲。她一直在開導我,給我講她的故事,得知我愛看武俠,便帶我去夜市,那里有各種書報攤點。
在她的細心撫慰和開導下,我漸漸走出困境,而我與芳芳,也成了朋友。
南下前,我也有夢想,但到了東莞,才發現理想與現實的巨大差異。身邊的工友,幾乎都以情愛之事為樂,而我浸染其中,又孤身在外,難免不渴望情愛溫暖。
我曾私下里,暗示過芳芳,也向她發出了約會之邀,但都被她拒絕了。我不明其義,十分痛苦。
有天晚上,下了班,我站在廠門口,看天空云卷云舒,心里涌起一股莫名情緒。
阿珠正好路過,便陪我一起,她穿著淡藍色的工衣,微風輕輕吹動她的長發,仿佛一幅美麗的畫卷。
阿珠是四川人,在二樓車間上班,當收發員。我倆的相識,說起來,還有點不打不相識的意味。
有個早上,快遲到了,我一路疾跑,快到車間時,突然與一個女孩撞了個滿懷。我抬頭一看,女孩長發,圓臉。被撞的地方,仍能感受余溫,我望向她鼓突的衣服,立馬羞紅了臉,她則罵我故意占便宜,要討回公道。
我一迭聲道歉,她仍不罷休,得理不讓人,非拉住我。我要打卡,再不走,遲到了。不免有些急,扭頭便跑。她則在后面,破口大罵。
當晚,她還跑到我宿舍去了,本要討說法的,見我捧著一本雜志,正好也是她的所愛。于是,改討伐而為討論。一來二去,便成了朋友。
這天,在廠門口遇見,阿珠又上前與我說話。我倆談著各自的夢想與未來,不知不覺,時間悄然而逝。
這時,阿珠突然輕聲說道,你能陪我一起去看電影嗎?
我有些意外,答應了她的邀請。
來到附近電影院,看著海報上的電影簡介,選擇了一部愛情故事。在昏暗的影院里,我們緊挨著坐在一起,感受電影帶來的歡樂和感動。
電影情節逐漸推向高潮,阿珠受到感染,流起了眼淚。我伸出手,觸碰了一下她的手??梢愿杏X到她心跳的頻率,就像是在回應我的心情。
我用手指在她手心里寫了個字,這時,我明顯感覺到,她在回應著我。這一刻,我們的心跳仿佛融為一體,隨著電影的節奏而起伏。
電影結束后,我們走出影院。夜晚的街頭有些冷清,但我的心情異常愉悅。我們牽著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聊著剛才的電影和彼此的感受。在路燈下,我看到了她臉上的笑容,眼中閃爍著光芒。
看完電影后,我和阿珠決定,去夜市逛逛,順便吃點宵夜。
長安夜晚的街頭,熱鬧非凡,各種小吃攤、游戲攤、擺地攤的人們紛紛出動,將原本冷清的夜晚點綴得五彩斑斕。燈光閃爍,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香氣,讓人流連忘返。
我們牽手走在人群中,感受東莞的脈搏。阿珠不時地停下來,看看這個,摸摸那個。而我則默默地陪在她身邊,享受著這份寧靜的時光。
走到一個賣烤串的小攤前,阿珠的眼睛一亮。她松開我的手,跑到攤前,挑選著自己喜歡的口味。我站在一旁看著她,心里暖暖的。她拿起一串烤魷魚,遞給我,這個味道不錯。
我接過烤串,咬了一口,說,你喂給我的,都很美味。
阿珠說,貧嘴,不跟你玩了。
我們相視而笑,仿佛這就是幸福的味道。
吃完烤串,我們繼續在夜市里閑逛。阿珠看到一個賣糖葫蘆的小攤,又跑了過去。她拿起一個糖葫蘆,舉到我面前,笑著說,你嘗嘗這個,甜甜的。
我張開嘴,咬了一顆糖葫蘆,酸甜的滋味在嘴里蔓延開來。阿珠看著我,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就這樣,我們在夜市里走走停停。燈光映照在我們身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我們的手緊緊相握,仿佛要將彼此的溫度傳遞給對方。
夜漸漸深了,街頭的喧囂也逐漸散去。我們牽手回廠。
走到一個拐角處,阿珠突然停下腳步,面對著我,微微地低下了頭。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溫柔和羞澀,就像一只小鹿,在月光下徘徊。
我站在那里,心跳加速,感覺時間仿佛靜止了。她慢慢地靠近我,她的鼻尖,幾乎觸碰到我的臉頰。我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混合著汗水和甜蜜的氣息,那是屬于她的獨特味道。
在那個無人知曉的街頭,阿珠輕輕地在我臉上吻了下。她的嘴唇柔軟而溫暖。她輕顫的唇瓣,和微微開啟的舌尖,是一種深情而純真的表白。
我們的身體靠得越來越近,我能感受到她胸口的起伏,心跳聲在夜空中回蕩。而我渾身顫抖。
有了這次經歷,我和阿珠正式確定了戀愛關系。只是天有測風云,本以為我們的愛情會一帆風順。誰知道呢,芳芳對我有意見了。
對于芳芳,我心存感激,原本,我就鐘情于她。而求之不得,才轉而在阿珠那里尋找安慰。
如今,我和阿珠成了她眼中釘肉中刺。
芳芳對我與阿珠的戀情,產生了嫉妒。她不滿我選擇了阿珠,而忽視了她,更不滿我在她面前與阿珠親熱。每當我和阿珠在角落里親密聊天,她都會走過來,打斷我們的談話,用不滿的目光盯著我們。
有一次,我和阿珠在廠外小河邊相吻,恰巧被芳芳撞見。她立刻沖了過來,擋在我們面前,眼神中滿是不滿和嫉妒。她的手緊緊地握成拳,肩膀微微顫動,顯然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你怎么可以這樣?芳芳質問我,她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悲傷。
我有些尷尬地回答,芳芳,我已經和阿珠在一起了。
芳芳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起來,她怒視著我,說我已經懷了你的骨血,你不能拋棄我。
我知她在開玩笑,幸好,阿珠也理解我,堅定地站在我一邊。
幾次三番如此,芳芳終于意識到,我不可能離開阿珠。于是服了軟,不再糾纏我們。
事情并未止于此。
大約一個月后,芳芳辭職了。臨行前,跟我告別,讓我送她去厚街。我有些不舍,也很愧疚。和阿珠講了,她也勸我送送芳芳。
我請了假,提著行李,坐車送芳芳去厚街。
芳芳有個同鄉,在厚街三屯租了房,芳芳沒進廠前,暫時就住那里。
我們東拐西轉,好長一段時間,才找到芳芳同鄉的租房。那時,已經到了晚上。她同鄉上夜班。安頓好她后,便走了。
芳芳讓我陪她說說話。我看她失落的樣子,也不好馬上走。
見我留下,芳芳很高興。我們還沒吃晚飯,便從樓下的店里,打包了菜飯。芳芳又提了幾瓶啤酒。
我本不善飲酒。喝了兩杯,便有些上頭,臉紅了。加之,坐了很久的車,有些暈,一下子便有了醉意。
芳芳喝了一瓶后,臉上也浮現紅艷。她開始講我們的事,講好為何當初沒有接愛的情愛。因為她不能接受,她已經訂了婚,明年就要回家完婚了。
可當她見到阿珠與我牽手相愛,她嫉妒了,也說不清為什么。東莞的夏天,出租屋里,悶難無比。芳芳起身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貋頃r,衣領處,解開了兩??圩印2恢枪室獾?,還是洗臉時,無意中撥掉了。
我凝望深淵,一望無際的深淵,誘人前往的深海,可我強迫自己,把頭轉身別走。
我知道,再不走,就會發生故事。
站起來,還沒開口,芳芳像知道我準備離開,一把拉住我的手。
她力道很足,我沒站穩,一下倒在她懷里。
這時,她表現出強勢的溫柔。俯身,低頭,在我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深紅的吻印。
而我,迷失在那團溫柔中,早把阿珠忘得一干二凈。
那天晚上,在厚街,在芳芳同鄉的出租屋里,芳芳向我展示了一樹海棠的驚艷。她畢竟大我三歲,她的熾熱,遠勝于阿珠,讓我體會到了,真正的情與愛。
時至今日,我仍然記得,那個風雨激蕩的夜晚,芳芳是如何勇烈善戰的。
只是,這樣的淋漓痛快,只有一次。而自從厚街一別,我再未見過芳芳。
至于阿珠,我倆的故事,與無數東莞情侶一樣,最終各自飄散。我不知她的近況,她也不知,我安好與否。
人生呀,總是這樣,悵然傷懷。唯有記下她們的點滴,聊慰心懷。(本文根據由海哥口述,圖文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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