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一進臘月,喜慶熱鬧的年味就日漸濃烈起來。上海城隍廟市上到處是賣春聯、紅燈籠和年畫的,人們都喜歡買些鮮艷吉祥的年畫貼在門上或室內,表達對新年的期盼,增添祥和氣氛。
春節掛貼年畫習俗,源于漢代,發展于唐宋,盛行于明清。新年之際,人們圖繪各種神像張貼于門戶,題材和種類日臻多樣。中國年畫創之于民,用之于民,取材于大眾所熟知和喜愛的歷史佳話、傳奇小說、遺聞軼事和新聞時事。創作者多是手藝代代相傳的民間畫工與匠人,其流傳形式與春節民俗密切相關。
年畫反映了人們樸素的風俗和信仰,寄托著對未來的希望,不僅反映了民間的自然崇拜、神靈信仰觀念,更隨著春節風俗的演變,形成了春節文化中重要的裝飾藝術。無論為祭祀祖先,還是為驅妖除魔,無論為祈禱豐收,還是為祈福迎祥,年畫這種藝術形式都都反映著真實的民間世俗生活。在年畫中我最喜歡門神,門神分武門神和文門神之分。武門神可以衛家宅、保平安,文門神可以助功利、降吉祥。秦瓊、尉遲恭、張飛等為武門神,賜福天官、招財童子、五子登科等為文門神。
門神年畫的產生有故事,據說在討伐隋朝的戰事中,唐太宗李世民一時被鬼魂騷擾,無法入眠,痛苦不堪。受軍師徐懋功建議,李世民派了御前寺衛秦瓊、尉遲恭夜守大門,果然冤魂不再出現。于是命畫匠將二位將軍的形象做成門神畫,貼在門口,手持鞭鐧,一副嚴肅威武的姿態。這個故事在民間不脛而走,于是百姓也開始效仿。這是我最喜歡的年畫,專門請畫家朋友分別畫了紙質的,還有一對是畫在老榆木門板上的,年年看不厭。
兒時我就喜歡買年畫、集年畫。年畫從最早的桃符、葦索、金雞、神虎,到神荼、郁壘,再到后來的關羽、趙云、尉遲恭、秦瓊等武將和鐘馗、天師、東方朔等神仙,有著一條鮮明的發展軌跡。東漢的《風俗通義·祭典》中說:“縣官常以臘除夕,飾桃人,垂葦茭,畫虎于門,皆追效前事冀以衛兇也。”宋徽宗擴建"翰林圖畫院",時逢傳統繪畫和雕版印刷術交融發展,木版彩色套印年畫走向成熟和普及。孟元老的《東京夢華錄》、周密的《武林舊事》等典籍,都記載了宋代京城春節期間出售年畫之類吉祥裝飾品的景況。
年畫堪稱一部民間生活百科全書。神仙與吉祥物,這是年畫的基本題材。神仙是早期年畫的主要表現內容,它在年畫中占有很大的比重。吉祥物包括獅、虎、鹿、鶴、鳳凰等瑞獸祥禽,蓮花、牡丹等花卉,搖錢樹、聚寶盆等虛構品,通過隱喻、象征或諧音等手法表示吉利祥瑞的意義,表達辟邪禳災、迎福納祥的主題。故事傳說,這一部分大多取材于歷史事件、民間故事、神話傳說、筆記小說以及戲曲等,其中戲曲題材比重最大。這類年畫常見的有《三國演義》、《西游記》《水滸傳》《紅樓夢》《白蛇傳》等。人們往往通過這類題材增長了知識,并接受了傳統的道德教育。
民間年畫分布廣泛,明中葉以后,刻印年畫的作坊幾乎遍及全國。年畫在歷史長河中逐步形成了不同的藝術風格和明顯的地方特色,天津楊柳青、河南開封朱仙鎮、江蘇蘇州桃花塢、山東濰坊楊家埠、山東高密、四川綿竹、河北武強、陜西鳳翔等木版年畫久負盛名,各有千秋。開封朱仙鎮木版年畫是中國木版年畫的發源地,中國木版年畫興盛于北宋都城汴京(今河南開封),隨后傳播或影響到全國其他地區。歷史的原因使開封朱仙鎮木版年畫被視為中國木版年畫發展的"鼻祖"。北宋年間的汴京是全國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各地的商人大量涌向京城,龐大的市民階層促進了世俗文藝的發展。在這一時期,雕版印刷技術的成熟,使供不應求的筆繪年畫轉向刻印年畫,并且官辦與民辦作坊齊開,使開封木版年畫的印刷及銷售盛況空前,很快影響到全國。朱仙鎮年畫影響了整個北方木版年畫的藝術風格,構圖古樸、夸張、粗獷、威猛,色彩鮮明,以橙、綠、桃紅三色為主,還有其簡潔、鮮艷、明快的手法等,都極具北方鄉土味道。天津楊柳青鎮位于南北交通要道,因而其生活習俗既有北方的風格,又有南方的味道。半印半繪的加工工序,使楊柳青年畫更接近工筆重彩國畫,從而形成了高古俊逸的藝術風格。蘇州桃花塢木版年畫傳自南宋臨安(杭州),融會了江南文化的精秀細巧,形成了與當時的新中原文化大不相同的兼容性的精雅文化風格,創造了與同時代開封朱仙鎮和其他地方木版年畫明顯不同的藝術風格和技藝。質樸的四川綿竹年畫,則繼承了唐宋繪畫線描傳統和著色技藝,從而形成了明快艷麗、質樸濃郁的鄉土氣息和鮮明的民族特點。在制作上以畫工勾染為主,即只用墨線印出畫樣,以手工描繪,這與蘇州桃花塢全以色版套印者完全相反。
民間年畫充滿了喜慶,大多采用大紅大黃等鮮艷火爆的色彩,注重情趣和造型的表現,人物生動可愛,富有活力。體現了民眾智慧,形成了博大精深的傳統文化。它寄托了人們對風調雨順、農事豐收、家宅安泰、人馬平安等祈福迎財、驅災避邪的愿望。很多年畫作品在反映社會變革或人們衣食住行等活動中,有意無意地表現出了時代風尚、社會習俗,也被賦予了懲惡揚善、尊崇忠良、贊美勇武的主題,在為底層民眾帶來美的享受的同時,也起到了激勵奮發的作用。 雙休日,年畫貼上門,燈籠掛起來,看得人心里有了暖意,春天確實是藏著來了。在天寒地凍中,院中臘梅的花朵探頭探腦站上了枝頭。春天真的要觸手可及了。(作者:管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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