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春,一支南下的解放軍部隊伍經過吉安渼陂時,大家看到一位歷盡歲月風霜,已是滿頭白發的老太太,每天搬個小凳子坐在馬路邊,看到隊伍走得慢或者旁邊有騎馬的領導經過時,總要站起來詢問:你們認識梁興教、梁必業嗎?他們從這里經過嗎?一天一天地等啊等啊,她盼著當紅軍的丈夫和兒子能夠平安回來。
這一天,四野48軍奉命從吉安進軍贛南、廣東,路經村子旁邊的時候,老太太問到了一位長官模樣的人,他停下來詢問她,得知她是梁必業母親,便告訴她:大娘,梁興教不認識,梁必業已經當軍政委了,他沒走這條路南下,從湖南那條路走了,你不要再在馬路上等了,以后有機會碰到他,我們一定轉告你兒子,叫他來看你!
老太太拉著告訴消息首長的的手,連聲說:“謝謝、謝謝!”就這樣,她擦了擦昏花的老眼,搬著凳子,邁著蹣跚的步子回到家里,等著兒子回來。隨后,這位參謀長把這一情況告訴了軍長賀晉年。
時隔不久,賀晉年與梁必業在一次會議上碰面,賀軍長告訴他“你母親還健在,在路上等著你,盼著你回家見你一面呢!”聽到如此好消息,梁必業真恨不能插翅飛到家鄉,見一見離別20多年的老母親和鄉親們。但建國之初,工作繁忙,軍務纏身,不能如愿。只得派手下人將老母親從吉安老家接到自己身邊來。見到母親時,梁必業不由得熱淚漣漣,用雙手臂把娘抱住,喊了聲:“娘!”。母親瞇著眼睛,一會兒看看臉,一會兒摸摸手,喃喃地說:“兒呀,二十年了,咱娘倆總算又見面了,你長高了,胖了,娘好想你啊!”。
梁必業請母親坐在椅子上,雙手捧上一杯香噴噴的熱茶,端詳著老母親,動情地說:“娘,兒也時刻掛念著你老人家啊!”。當天晚上,母親給兒子講了自己所遭受的磨難和家鄉親人的一些情況,母子倆說了許多的話,談到父親犧牲的情形時,兩人禁不住抱頭痛哭起來,思緒仿佛回到二十年前母親送丈夫、兒子參加紅軍時的那次離別的晚餐,竟然是一家人團聚的最后一次晚餐:
1930年秋紅軍在各處動員要攻打吉安,吉安,古稱廬陵。地處贛江中游,是贛西地區的中心城市,地處贛江中游,逆江而上可達贛州,順流南下,即抵南昌。東近東固山,是贛西南重要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城南是神崗山與禾水,西臨贛江,北踞螺子山。由于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且扼南北交通要道,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
當年,吉安城內守敵在城郊各個山頭修筑了炮臺、碉堡、戰壕等堅固工事,又挖了7道壕溝,埋了竹釘、暗樁,架設了鐵絲電網,形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外圍縱深防線。另一半圓形防線是贛江天塹。敵人扣留了江面上所有的船只,封鎖碼頭,禁止水上交通。鄧英大肆吹噓“吉安是金城湯池”、“可保無慮”。
1930年10月4日凌晨,各路紅軍結集吉安城周圍,按照作戰部署向吉安城發起總攻,紅軍高層領導人親臨真君山前沿陣地,指揮戰斗。此時,吉安城郊尚處在寂靜之中,唯有遠處近處不時傳來公雞的啼鳴聲。就在這寂靜之中,孕育著即將驚動天地的滾雷!淡淡的晨靄下。
“呯”!一顆綠色的信號彈飛上真君山上空。頓時,紅軍大隊和10余萬武裝群眾、赤衛隊員,氣勢凌厲,向吉安城發起總攻。紅四軍首先在螺子山打響。接著,各路大軍向真君山、天華山、神崗山攻擊,贛江東岸的群眾武裝同時響應。霞光徐徐照遍整個大地。東方,一片柔和的淺紫色和魚肚白。只見處處紅旗招展,軍號激昂,殺聲震天。劇烈的步槍聲、機關槍聲、迫擊炮聲,比過年放鞭炮還要熱鬧、激烈。……
經過白天氣勢如虹,劍拔弩張的沖殺,守城的敵人負隅頑抗,吉安城還沒有完全占領,當晚紅軍發起夜戰。時近望日,一輪皎月高掛中天,大地一片潔白。隨著總指揮的一聲槍響,埋伏在四周山上的紅軍和赤衛隊一起向城內沖殺。有的提著一把禾草,有的拿著柴刀,還有的扛著木板和樓梯,他們用柴刀斬斷敵人的鐵絲網,用稻草填滿敵人的壕溝,用木板和樓梯搭成溝橋,在廣大群眾的密切配合下,紅軍首先在城西突破了敵軍陣地,直插城內中山路大街。接著,其他各路相繼破陣入城。紅旗在吉安城內翻卷、飛揚!從此,紅軍雄踞半壁江西,贛江兩岸一片紅!
紅軍占領吉安后,江西革命形勢急劇高漲,隨后,紅軍大部隊和地方武裝在全城人民熱烈歡迎下進駐吉安城,召開了10余萬群眾參加的“慶祝吉安暴動勝利大會”,會上提出擴大紅軍隊伍的口號,各縣、區成立擴紅委員會,群眾爭先報名,父母動員兒子,妻子動員丈夫,兄弟互相鼓勵的動人事跡不斷出現,這一天,渼陂的梁興教、梁必業父子雙雙被上級批準參加紅軍隊伍。
梁興教,為人老實忠厚,當過店員,做過一些小生意,后來在家務農,是一位本分樸實的人,在大革命時期早早受到革命思想的影響,就被發展成為了組織成員。他的妻子名叫劉年彩,勞動婦女,為人寬厚,勤勞善良。當時他的家庭有7口人,生活可謂是艱難,紅軍來了之后,參加革命工作,在他的影響下,年僅13歲的兒子梁必業也很快就成為了兒童團團長,并于1929年入團。
此時,紅軍幾次攻打吉安,梁必業躍躍欲試要去參加紅軍上戰場,可無奈年齡太小。后來經區委推薦,梁必業奉調到區辦青少年骨干訓練班學習,開始接受革命道理的啟蒙教育。隨后,父子倆都參加配合紅軍圍攻吉安城的戰斗。特別是兒子梁必業,帶領100多少先隊員,高舉紅旗,手持梭標,查看路條,盤查行人,努力配合攻城戰斗,圓滿地完成了預定任務。得到了紅軍首長的高度評價。
梁興教、梁必業要去當紅軍,回家把消息告訴劉年彩,她非常高興,父子檔紅軍臨行前的那天晚上,她還特意請了家里最親的幾個人,張羅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把家人都召集到一起,為他們父子餞行。妻子送丈夫、兒子參加紅軍,一時在村子里傳為美談。這里離別的晚餐,也給一家人留下永恒的記憶。
父子參加紅軍之后,父親梁興教分配在紅4軍特務營第1連當司爺(相當于現在的文書),梁必業因年紀小,被分配在紅 4 軍政委辦公廳政治隊當學員,畢業后,去當了交通兵,負責傳送信件等工作,從此開始了人民軍隊的生活。在紅軍隊伍中,父子倆一開始的時候還有業務往來,在行軍或送信時,梁必業常與父親見面,但很少說話。按當時規定送信在門口要喊報告,進門后要立正、脫帽、敬禮,并雙手將信件遞給收信人。每當他到特務營第 1 連送信時,由于父親在場,梁必業每次都覺得很不好意思。
隨著戰事越來越緊,后來這對父子在部隊中就分開了,慢慢地天各一方,從此再也沒有見面,直到后來,梁必業才知道父親梁興教在一次戰斗中犧牲了,這讓他很悲痛,但也堅定了他繼續戰斗下去的信心。梁必業擦干淚水,他在部隊表現非常積極,被選入青年學校學習,畢業后當了青年科科長。在反圍剿戰斗中,他一直被調任其他崗位,擔任過宣傳隊隊長、直屬隊俱樂部主任、政治部總務處處長等職。
而梁必業的母親劉年彩,自從丈夫和兒子當紅軍后,就日夜思念親人能回來,然而一開始就遭到地主還鄉團的迫害,被抓起來逼她說出丈夫兒子的消息:“你丈夫和兒子到哪里去了?趕快把人交出來!”劉年彩回答說:“我丈夫和兒子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知道。你們就是打死我,我也交不出人!”她被鄉親們抬回家時,已被打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在鄉親們的幫助下才渡過難關,她只盼著親人的回歸。主要是做做農活還會擺小攤,販賣些火柴等補貼家用。
直到后來,這位偉大的母親,才知道丈夫已經犧牲,兒子成為了開國中將。當時兒子要把她接到工作的地區居住,她只是像做客一樣,馬上就回到老家,那時候村里是集體化,不準私人擺攤子。她年紀大了,在集體里做不了重事,就每天早上滿村去撿狗屎牛屎,叫生產隊施肥,賺點工分。這時,她的兒子在當領導。老太太十分的善良謙和,從來不擺將軍母親的架子。最大的特點是見人就說吉利和祝福的話,不管大人小孩,聽了總是高高興興的。
成為高級干部的梁必業戎馬倥傯、工作繁忙,一直沒有機會回到老家,直到那一年的清明節,他深情地來到母親長眠的墓地,只見山花爛漫流水潺潺,滿目青山,白云悠悠,杜鵑染紅的山崗田野,不禁老淚縱橫畢恭畢敬地在母親墳前肅立三鞠躬。獻上花圈后,他聲淚俱下地說:“娘,兒子今天來看你了,我來晚了,你安息吧!”。將軍擦干了眼淚,在警衛員的攙扶下,一步一回首地離去。他覺得對這位母親
2002年秋,正是梁必業父子參加紅軍72周年的日子,將軍因病醫治無效逝世,臨終時他告訴子女:我死后的骨灰不要存在八寶山,以免占后來者的位置,也不要葬在老家渼陂村,占村里的土地。就灑在老家的山山水水,陪伴自己同時參加紅軍卻過早犧牲的父親,還有勤勞一生吃苦耐勞,生活儉樸的母親。
本文參考資料《梁必業將軍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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