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無冕財經（wumiancaijing）原創發布

作者：楊一軒

編輯：陳澗

設計：嵐昇

曾經受人追捧的“紙茅”，危機加劇。

從2月21日至今，ST晨鳴（000488.SZ）已連續5天跌停，最新股價為2.02元/股，市值不足60億；其港股股價更是跌至0.6港元/股。

“出逃”無方，面值退市陰影籠罩，逾13萬股民欲哭無淚。

引發這一波危機的直接原因，是晨鳴紙業于2月19日發布公告稱，因三個月前超七成停產產能僅恢復兩成多，觸發深交所“生產經營嚴重受阻”ST條款，其A股將被“ST”。隨后，該股還被調出港股通名單。

▲晨鳴紙業股票因復產問題被“戴帽”。

三個月前，晨鳴紙業突發資金危機，公告18.2億的債務逾期，并宣布涉及七成產能的生產線臨時停產以對。

可以看到的是，晨鳴紙業如今仍有約五成產能未恢復。摩根士丹利的報告稱，“復產進度每延遲一個月，現金流缺口將擴大3億元”。

截至去年三季度，晨鳴紙業身上背負的債務逾550億，復產緩慢背后，這家紙業巨頭如坐火山口上。

后面的雷，不知道還要爆幾個。

危機接踵而至

不過三個月時間，晨鳴紙業的資金狀況，似乎急速惡化。

去年11月19日，晨鳴紙業發布公告，稱公司及子公司累計逾期的債務本息金額達18.2億元，公司為子公司相關融資提供連帶責任保證擔保，對應逾期金額為5.74億元。

為了減少虧損，從當月開始，其壽光、湛江、江西、吉林幾個基地部分生產線已經停產，涉及七成產能。

自曝資金危機背后，晨鳴紙業早就麻煩纏身。

當時，由于商票逾期、欠款糾紛等，晨鳴紙業及其子公司的銀行賬戶，已經被凍結了65個，涉及6400多萬元。

但晨鳴紙業的一些投資者，并不覺得有多危險。畢竟其去年前三季營收仍有近200億，賬上的貨幣資金超百億，更何況，還有壽光國資這個大股東在后面撐著。

晨鳴紙業大股東為晨鳴控股，背后實際控制人為壽光市地方金融監督管理局。資金危機爆出一周后，晨鳴紙業的老員工、陽光紙業創始人王東興，作為晨鳴控股的新董事長亮相。

未經證實的傳聞稱，王東興是在壽光國資推動下，重回晨鳴紙業執掌大局。王東興亮相次日，晨鳴紙業股價迎來大漲。

但兩個月后，又有一個“雷”爆了。

今年1月23日，晨鳴紙業發布業績預告稱，2024年預計虧損65億-75億元，相較2023年，一下子擴大了4倍多，市場一片嘩然。

晨鳴紙業在公告中稱，稱金融機構成立了省級債委會，初步約定暫時不抽貸、不壓貸，到期業務應續盡續，并研究給予展期、降息、延長結息周期等支持。

公告傳遞出積極信息，但晨鳴紙業的情況仍在惡化。

截至1月23日，晨鳴紙業及控股子公司因債務逾期、合同履行糾紛等原因，一年內已累計發生訴訟、仲裁164件，涉案金額為26.38億元。

企查查信息顯示，今年2月以來，晨鳴紙業新增多條股權凍結信息，涉及黃岡晨鳴漿紙有限公司、山東晨鳴集團財務有限公司以及濟南晨鳴紙業銷售有限公司等，凍結金額超過65億元，凍結期限為三年。

▲晨鳴紙業部分股權凍結信息。圖片來自企查查。

此外，大股東晨鳴控股近50%的股份已被質押，而這些被質押股份，已經有近95%的比例被限售和凍結。

晨鳴紙業的融資渠道進一步縮窄，1月份所稱的金融機構的各種支持，也似乎并未到位。

截至去年三季度末，晨鳴紙業總負債為552.75億元，其中短期借款為299.91億元。

數百億債務壓頂，停產將加劇產銷下滑困局，晨鳴紙業的資金危機，愈演愈烈。

“紙茅”何以至此？

一度被譽為“紙茅”的晨鳴紙業，是國內第一家同時在A股、B股和H股上市的公司，直至資金危機爆發前，市場份額都排在前五，巨頭光環仍未散去。

自2000年A股上市以來，晨鳴紙業近兩年才出現虧損。對于突然出現的巨虧，晨鳴紙業首先將原因歸結于行業短期供需矛盾突出。

多年來，晨鳴紙業的一大收入支柱來自白卡紙，而從2021年開始，白卡紙價格斷崖式下滑，而行業產能仍在持續增加，晨鳴紙業確實深受其害。

但眾所周知，造紙本就是周期性行業，除了晨鳴紙業，同行們都受到近年周期波動影響。

2022年，太陽紙業、山鷹國際、博匯紙業等行業龍頭，營收也都出現下滑，但2023年，晨鳴紙業開始虧損，而幾大龍頭業績好轉，仍在盈利。

以太陽紙業為例，2022年利潤同比下滑，但仍有28億，2023年增長至30億，去年前三季度盈利更是同比增長逾15%。

之所以拿太陽紙業作比，是因為這家公司同樣歷史悠久，但多年來專注造紙行業。而反觀晨鳴紙業，2012年開始多元化經營。

對于跨界，時任董事長陳洪國曾表示，“跨界沒有那么可怕，為什么不敢”，“既然能把造紙這個產業做好，也能把其他產業做好，其實打法都差不多”。

掌舵者的信心加持之下，晨鳴紙業開始進軍礦業、金融、房地產等。其中，晨鳴紙業在金融領域涉足最深，也成為資金危機爆發的一根引線。

據南方周末報道，從2014年-2018年，晨鳴紙業陸續成立六家融資租賃公司，其中有兩家的注冊資本金超過50億。2014年，晨鳴紙業向融資租賃注資超過40億。2016年，晨鳴紙業擬使用募集資金33億元對晨鳴租賃增資。

融資租賃類似抵押貸款模式，晨鳴紙業經由融資租賃，向中小造紙廠、包裝企業提供設備租賃服務。在行業景氣時，這種模式相當賺錢。

2015年和2016年，晨鳴紙業的凈利潤中，約一半來自融資租賃。2017年，晨鳴紙業凈利潤達到37.69億，一舉沖上頂峰。

但晨鳴紙業的融資租賃業務投向，除了造紙行業，還包括城市基礎設施、房地產開發、鋼鐵等。造紙、地產等近年來都受到沖擊，2019年，晨鳴紙業的融資租賃壞賬損失大增至5.24億。

▲晨鳴紙業近兩年出現虧損。圖片來自東方財富網。

即使2019年晨鳴紙業就提出聚焦主業，開始剝離融資租賃業務，但這一塊的壞賬持續上升。

在預告至少65億的年度虧損后，晨鳴紙業也表示，其中一部分就是因為融資租賃壞賬準備計提比例加大。

多年來，晨鳴紙業資產負債率都高于70%，貨幣資金未能覆蓋當期短期借款金額，兩者差額超百億。

由此可知，其資金危機其實早有預兆。

會破產重整嗎？

在晨鳴紙業去年宣告暴雷前幾天，時任董事長陳洪國與妻子李雪芹一同從公司辭職。

陳洪國1987年就進入晨鳴紙業，當年，其父親陳永興以壽光臺頭鎮副鎮長身份，被縣政府要求接下虧損嚴重的壽光造紙廠。

據南方周末，晨鳴紙業員工稱，“當年壽光造紙廠虧損非常嚴重，我記得欠了兩千多萬元。陳永興臨危受命，當時改革開放還沒幾年，他就開始市場化合作，鼓勵大家自己背著紙去跑業務，將一個瀕臨破產的小廠一步步扭虧為盈。”

也因此，陳洪國之外，李雪芹及其弟弟都在晨鳴紙業任職多年。

▲陳洪國在晨鳴紙業持股0.85%。

但37年后，臨危受命的，變成曾在晨鳴紙業工作10多年的王東興。

王東興在晨鳴紙業從車間主任做到副總經理，2000年離開后創立陽光紙業，2007年在港股上市。外界將王東興的回歸，視為晨鳴紙業化解危機的希望。

目前情況下，晨鳴紙業急需引進戰略投資者。

而王東興的陽光紙業，成為一些投資者猜測中的引戰對象。陽光紙業業績穩健，持續盈利，不過2023年營收為約83億，凈利潤約3.9億。以目前這個規模，陽光紙業未必有能力伸出援手。

不過，晨鳴紙業也還有別的期待。

晨鳴紙業的子公司湛江晨鳴漿紙有限公司，先后引入國開發展基金有限公司、北京川發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交銀金融資產投資有限公司、廈門國貿產業發展股權投資基金合伙企業（有限合伙）、山東省財欣投資有限公司等資本，基本都是國資或者銀行背景。

晨鳴紙業目前尚未到資不抵債的地步，而且手上還有一些物業資產和金融資產等可供處置，包括浦江國際金融廣場、南粵銀行股權等。如果順利，有望回籠一些資金。

自2022年底開始，晨鳴紙業也一直在出售資產自救，包括轉讓土地及廠房、出售金信期貨股權、剝離海鳴礦業等。

晨鳴紙業急需資金解決眼前的危機，恢復產能，才能保住股票不退市。

晨鳴紙業B股1月份就已跌破1元，正在持續下跌；而截至2月26日，A股股價為2.02元，如果不能盡早打開跌停板，也將很快低于1元。目前看來，晨鳴紙業面值退市的風險正在增加。

如果不能及時引入戰投，外界普遍認為，晨鳴紙業可能會走破產重整的道路，這樣一來，也有利于解決債務危機，重新上路的希望也增加了。

只是現在一切未有定數，晨鳴紙業的“雷”，可能還會時不時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