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似乎是一種遙遠的過去的疾病,但是其病原體從未消失,而且它正以一種新的形式卷土重來。
說起鼠疫,對歷史稍有了解的人都要談虎色變。鼠疫在歷史上叫黑死病,曾經在中世紀肆虐歐洲長達數百年。只要一提起歐洲中世紀,很多人就會想到黑死病。據稱,有時一場黑死病就可以消滅一半以上的人口。意大利人文主義作家薄伽丘的《十日談》正是以當時流行于佛羅倫薩的黑死病為背景寫就的,里面關于疫情慘狀的描寫可謂觸目驚心。
如今中世紀已成歷史,但鼠疫的病原體仍然與我們同在,而且流行病學家警告說,它可能會以更可怕的形式重來。所以,鼠疫遠不是逝去的幽靈,除非我們認真對待它。
歷史上的鼠疫
歷史上有記錄的第一波鼠疫,爆發于公元541年的君士坦丁堡(現在的土耳其伊斯坦布爾),它傳播很廣,持續了200多年。
第二波鼠疫,即歐洲中世紀的那場黑死病。它始于1347年的克里米亞,然后蔓延到整個歐洲。1351年疫情稍有緩解,但幾年后又報復性地重來。當第二波疫情過去時,歐洲已經有5千多萬人死亡。這是人類歷史上最血腥的一幕。在此后5個世紀的大部分時間里,鼠疫在歐亞大陸西部和北非反反復復傳播。
第三波鼠疫不太為人所知, 1772年始于中國的云南,于1894年傳播到香港,并從那里蔓延到世界各地。這場鼠疫中估計死了2億人口。
雖然第三波鼠疫最終在1940年代逐漸平息,但導致鼠疫的細菌——鼠疫耶氏菌,并沒有消失。鼠疫耶氏菌不斷在嚙齒類動物(如老鼠、旱獺等)及其吸血的寄生蟲(如跳蚤)中循環。這些被寄生蟲叮咬的群體形成了所謂的“人畜共患病庫”,它們數量眾多,分布廣泛,因此不可能被根除。今天,除澳洲外,各大洲都有鼠疫的人畜共患病庫。只要人類與它們接觸,就會有傳染鼠疫的風險。
在第三波鼠疫疫情平息之后,雖然大規模的爆發已不再,但零星的爆發依然普遍。以2017年馬達加斯加的鼠疫為例。這場疫情始于一名受感染的男子從該國中部搭乘一輛巴士前往東部。一路上他感染了幾十名同伴,然后在途中死亡。到疫情平息時,已有2348人被感染,其中202人死亡。
鼠疫現在被認為是隨時可能重新爆發的一種傳染病。其中一個原因是人類對自然界的無情侵占,使我們越來越經常地遭遇攜帶病原體的動物。這一點當然不限于鼠疫,這次新冠肺炎疫情的爆發也是如此。
鼠疫發展的三種形式
一旦人感染了鼠疫,病情就會迅速發展。細菌從其入侵點(通常是寄生蟲的叮咬處)進入腹股溝、腋下或頸部的淋巴結,并在那兒瘋狂地復制,導致出現被稱作“水泡”的疼痛性腫脹。這就是臭名昭著的水泡性鼠疫。經過短短兩天的潛伏期,它就會導致發燒、發冷、頭痛、虛弱、惡心和嘔吐等癥狀。
這已經夠糟的了,但還可以變得更糟。感染可以從淋巴擴散到血液中,發展成敗血性鼠疫,或者擴散到肺部,發展成肺炎性鼠疫。接下去,敗血性鼠疫發展為敗血癥,肺炎性鼠疫發展為肺炎。得了水泡性鼠疫,還有70%的存活率,而未經治療的敗血性鼠疫和肺炎性鼠疫,死亡率幾乎100%。
病情發展到敗血性鼠疫的人,若被蟲子叮咬,病原體會回到寄生蟲體內,然后攜帶病原體的寄生蟲去感染更多的健康人;肺炎性鼠疫則可以通過飛沫在人與人之間傳播。這就是為什么鼠疫可以迅速蔓延的原因。
人類正面臨鼠疫的新威脅
自治療鼠疫的抗生素研制出來之后,所有三種形式的鼠疫都可以用抗生素治愈。但是2017年的馬達加斯加疫情中,盡管有超過一百萬劑的抗生素投入使用,死亡率還是接近10%。究其原因,可能是這次疫情中,超過75%的病例都是肺炎性鼠疫,而肺炎性鼠疫的治療窗口期比水泡性鼠疫要短得多。如果在出現癥狀的24小時內沒有開始使用抗生素,那么死亡率幾乎是100%。
在馬達加斯加這樣的農業國家,獲得治療的機會往往很有限。但發達國家也不能掉以輕心。2015年,美國有15人感染了鼠疫,其中4人死亡,死亡率超過25%。
鼠疫還有一個可堪憂慮的前景:鼠疫耶氏菌獲得了耐藥性,這將使我們最好的治療方法失效。在從野生動物身上采集的鼠疫耶氏菌樣本中,已經觀察到了對各種抗生素的耐藥性;從受感染的病人身上分離出來的鼠疫耶氏菌也已顯示出對治療藥物的耐藥性。盡管當前大多數感染仍然是可治療的,但如果耐藥菌株擴散開來,成為鼠疫耶氏菌存在的主要形式,那么全球將再次面臨鼠疫的威脅。
另一種可怕的可能性是,鼠疫可能變成一種生物武器。與炭疽病一樣,鼠疫耶氏菌被認為是最容易成為生物武器的人類病原體。
一場輸不起的戰爭
鑒于這些威脅,最好的選擇是接種鼠疫疫苗。
目前最廣泛使用的是減毒疫苗。“減毒”的意思是疫苗使用的是活菌株,它經過變異已變得無害,但仍能引起免疫反應。第一款鼠疫減毒疫苗是在1926年研制出來的,后來被分發到當時處于第三波疫情的前線國家,包括中國、巴西和蘇聯。在這波疫情中,科學家還使用了另一款由甲醛殺死的鼠疫耶氏菌組成的滅活疫苗。這些疫苗拯救了數千萬人的生命,并幫助阻止了這波疫情。
然而,它們有很大的缺陷。滅活疫苗只能產生短暫的免疫力,而且對肺炎性鼠疫無效。減毒疫苗有副作用,可能導致皮疹、炎癥和膿腫,而且還有一個始終存在的危險,即毒性減弱的細菌可能重新變回其劇毒的形式。盡管這種情況在疫情中沒有發生,但是在2009年,美國的一名研究人員在接觸到實驗室的減毒菌株后,死于敗血性鼠疫。有證據表明,接種減毒疫苗對白人群體有更高的風險。
2017年馬達加斯加爆發疫情后,世衛組織表示迫切需要開發新的鼠疫疫苗。現在有超過20款疫苗正在研發中。其中一些是針對嚙齒動物的。但是,目前還沒有一款符合世衛組織的標準。
我們最好記住:下一場疫情不一定是新的病原體引發的,也可能是像鼠疫這樣的人類老對手重新登場。鑒于有疫苗和抗生素供我們使用的情況下,鼠疫的死亡率仍然高達10%,這場斗爭是我們輸不起的。我們必須為最壞的情況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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