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第3期

摘要

學習貫徹《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2024—2035年）》

兩會代表委員談教育（筆談）

朱永新 龐麗娟 謝曉亮 楊曉慧 李劍萍

［編者按］全國兩會期間，教育議題再次成為焦點，彰顯了黨和國家對教育事業的高度重視。政府工作報告明確提出，“要緊緊圍繞國家需求和群眾關切推進教育改革發展，加快從教育大國向教育強國邁進”。本期聚焦兩會代表針對教育問題提出的五大議題：人工智能賦能教育高質量發展、邊疆治理視域下的教師隊伍建設、頂尖科研人才培養、新時代立德樹人工程以及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這些議題涵蓋了教育強國建設的關鍵領域，既有對前沿技術的探索，也有對邊境教育短板的關注；既強調科研人才的培養，也注重德才兼備的時代新人塑造；既關注國內教育質量的提升，也著眼于國際競爭力的增強。我們期待這些議題的深入討論，能夠為中國教育的高質量發展注入新動能，為實現教育強國的宏偉目標提供堅實支撐。

教育強國視域下拔尖創新人才自主培養的范式迭代

公欽正 秦惠民

［摘要］拔尖創新人才自主培養是教育強國建設的標志性任務，是我國教育發展模式發生歷史轉型的標識性舉措，其核心在于超越工業化時代教育范式，打破束縛天賦人才脫穎而出的制度性障礙，構建和形成自然稟賦潛能釋放的培養機制、制度環境、思想觀念。基于天賦人才研究的元分析，個體智力、非認知因素與社會組織制度、文化觀念，共同構成了“自然稟賦—社會建構”認識框架。拔尖創新人才自主培養需以自然稟賦發展為邏輯起點，在“自由”與“責任”的平衡中培育“自主”人才，深化天賦人才自然稟賦的理論研究；破除高考單一維度的封閉性，建立動態多元評價體系；構建開放、靈活、彈性的學科專業課程體系，為天賦潛能舒展提供自由學習生態。拔尖創新人才自主培養需在個體成長的復雜性中尋求相對確定性，健全家校社協同育人網絡；完善學術自由原則下的制度舉措；摒棄標準化管控，拓展博士生自主研究空間；確立“大人才觀”與“大公平觀”，發揮“雙一流”大學在培養造就拔尖創新人才中的龍頭和主力軍作用，依據創新能級差異拓寬潛在“人才池”，承認稟賦差異的客觀性，營造適配稟賦發展、符合成長規律的制度生態。在教育強國建設背景下，拔尖創新人才自主培養須遵循天賦人才自然稟賦的發展規律，建構適宜的環境和全新模式，以此引領、推動教育范式的迭代更新，促進天賦人才脫穎而出。

為造就拔尖創新人才奠基：學前教育何為

劉友棚 李鐵安

［摘要］學前教育是拔尖創新人才貫通培養鏈條中的首個環節，事關拔尖創新人才成長的根基問題。在學前教育階段，可通過各種適宜性游戲活動促進幼兒創新性人格、認知及實踐的生成，為拔尖創新人才的成長扎實早期根蒂。這是學前教育推進拔尖創新人才早期培養的目標任務，也是學前教育區別于其他階段教育的特殊性所在。當前，價值定位模糊、課程供給不足、教師支持乏力、外界參與局囿等問題掣肘了學前教育在拔尖創新人才早期培養上的價值發揮。面向未來，應通過發揮政府統籌引領作用、精進學前教育課程質量、深化幼兒園教育教學改革、提升幼兒園教師勝任力、加強家庭幼兒園協同共育、鼓勵社會力量廣泛參與等舉措，切實深化學前教育改革，為造就拔尖創新人才奠定堅實基礎。

構建高質量教育體系：在實踐變革中推動教育空間生產

劉旭東

［摘要］教育空間生產是推動教育實踐變革的重要力量。它為彰顯教育的實踐屬性、在教育實踐變革中注入新的思想觀念、生成教育活動的價值意義創造了條件，在構建高質量教育體系的過程中發揮著重要功能。然而，教育空間生產具有多種可能性，要充分發揮其推進教育實踐變革的能動性，就必須在教育實踐變革的價值理念指導下，準確把握教育的探究性、情境性、完整性和交互性，并以此作為教育空間生產的價值方向。行動是教育空間生產的能動性因素，實踐變革是教育空間生產的內驅力，通過跨界實現教育空間生產的體制機制創新。高質量教育體系要以回歸教育原點作為教育空間生產的價值選擇，關注身體在教育空間生產中的重要功能，協調人與環境的關系，通過體制機制創新為跨界創造條件，在推動教育實踐變革中充分發揮其作用。

道德情感教育論綱

高德勝

［摘要］道德情感是人們對善惡的好惡反應，在內容上是指向善惡的，在反應上是規范性的好惡反應。人們對善惡的好惡反應既指向他人，也指向自身。道德情感可以分為厭惡人己之惡的道德情感、喜好人己之善的道德情感與混合性的道德情感三種類型。由對道德情感的認識可以梳理出道德情感教育的基本理路，包括以學校生活的情感性與有效的道德教育進行道德情感的涵養；以同情教育為核心開展正面的道德情感教育，以對自戀的預防為核心開展反面的道德情感教育；把握分寸，在守住不可為底線的前提下積極進行“責人責己”的道德情感教育，并通過情感示范與不吝贊人的教育行為進行“贊人贊己”的道德情感教育；充分發揮文學敘事在道德情感教育上的獨有優勢，實現潤心育情的效果。

“美育”究竟是什么

——兼論美育在育人目標體系中的特殊性

王占魁

［摘要］從西方思想史上看，真正意義上的“美育”肇始于18世紀末康德美學對鮑姆嘉滕將“美學”作為“感性學”的理性認知偏差的矯正。康德認為，作為一個兼有“先驗”和“心理”含義的調節認識能力與欲求能力的中間領域，動詞意義上的“美學”或“審美”旨在實現由認知機能的和諧所帶來的快樂。與此相應，以席勒為代表的新人文主義者進一步指出，“美育”旨在使人的心力自由活動。至 20世紀初，馬爾庫塞又從文化批判的角度指出，美育旨在消除外在事物對人的本能力量的壓抑性控制所造成的痛苦。由此可見，作為療愈“認知能力”（對應智育目標）與“欲求能力”（對應德育目標）之間不和諧狀況的藥方出場的“美育”，并非與智育、德育、體育相并列的一個獨立的教育目標，而是作為智育、德育、體育上位概念存在的一種綜合性的教育目標。作為一個超越現實功利心的教育目標，美育旨在實現人的心靈和諧基礎上的精神自由與身心和諧意義上的完滿人格。這也正是蔡元培提出“以美育代宗教”主張的內在根據。進一步而言，“情感”只是審美的心理方面，而不是美育本身；“藝術”只是美育的手段，而不是美育的目標。

竺可楨對哈佛大學通識教育的引進與改造

劉正偉 韓江雪

［摘要］竺可楨1913—1918年在哈佛大學攻讀氣象學博士，系統接受了哈佛大學通才教育的思想和通識教育的理念。1936 年 4 月，竺可楨被任命為國立浙江大學校長。針對浙江大學長期專門學校的辦學思想及現狀，竺可楨積極謀劃改革，重塑大學的使命、職能與人才培養目標。全面抗戰爆發以后，竺可楨積極引入哈佛大學的通才教育的思想和通識教育的理念，以“求是”校訓為引領，提出了養成“公忠堅毅，能擔當大任，主持風尚，轉移國運”的領袖人才培養目標。他一方面通過院系和學科的擴充，推動大學朝向更加專業化的方向發展，提升了科學研究水平；另一方面以培植智慧為目標，探索激發個體潛能與提升自我教育能力的通識教育方法。抗戰勝利以后，竺可楨又將戰后哈佛大學最新的通識教育理念及經驗引入浙江大學并加以實踐，建構了順應世界高等教育民主化潮流以及適應民族國家發展與建設需求的本土化的通識教育課程體系，最終使浙江大學由一所技術學院一躍而升為具有國際聲譽的綜合性研究型大學。

基礎教育學制改革的辯證邏輯

馮永剛 劉曉倩

［摘要］基礎教育學制作為國家教育制度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始終緊隨社會更迭與教育主體訴求不斷被賦予新的樣態。自壬寅學制確立迄今，我國基礎教育學制發展已逾百年，其間歷經“肇始—過渡—調整—深化—提升”五個階段。隨著歷史變遷及教育改革的深入推進，面對急遽變化的教育環境，學術界對基礎教育學制應“賡續發展”還是“破舊立新”難達共識，促生了“維穩派”和“革新派”之間的激烈爭辯。為避免價值偏狹和認知失范，有必要借古鑒今，整體回溯我國基礎教育學制的改革歷程，辯證審思學制改革的張力，在契合教育目的、遵循法律邊界、錨定資源配額、依循動態監管的限度內，理性調控基礎教育學制改革，方能調和爭論，在對立統一中實現改革蹄疾步穩，保障學制良性發展，推動基礎教育優質均衡發展。

從“重男輕女”到“男女平等”

——高等教育擴招與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性別偏好轉型

劉一偉 郭秋月 孫中偉

［摘要］實現男女平等是推進中國式現代化、推動社會進步的重要使命。我國堅持男女平等基本國策，但數千年農耕文化的深遠影響使“重男輕女”觀念根深蒂固，深刻影響著家庭的人力資本投資，導致教育資源的分配失衡，阻礙國家人力資本的可持續發展。高等教育不僅是國家發展的基石，也是促進家庭投資性別平等的關鍵力量。基于2010—2020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數據，通過構建準自然實驗模型，分析高等教育擴招對家庭人力資本投資性別偏好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高等教育擴招政策顯著降低了家庭對男孩的人力資本投資偏好，有效推動了家庭人力資本投資從“重男輕女”向“男女平等”轉變。這表明教育不單是知識的傳遞，更是社會結構與文化認同變革的催化劑，高等教育擴招帶來的知識傳播與價值觀的變革，深刻促進了文化制度的根本性轉變。為確保不同文化和經濟背景下的兒童青少年平等接受教育，應推動多方協作以構建包容性教育環境。通過推動性別認知的系統性轉變、促進資源的公平配置、形成性別平等教育的社會共識，促進教育資源在家庭中的均衡分配，顯著改善女孩的教育和發展機會。通過助力實現性別平等與社會經濟發展的雙重目標，推動我國實現從人口紅利向人才紅利的轉型，為社會公正和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奠定堅實基礎。

邁向共同富裕：職業教育何以阻隔相對貧困的代際傳遞

候玉娜 張御龍

［摘要］職業教育既是我國高質量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抓手。利用2007年、2013年和2018年中國家庭收入調查數據，評估職業教育阻隔相對貧困代際傳遞的因果效應。研究發現，中等和高等職業教育在阻隔相對貧困代際傳遞方面均具有比較優勢。中等職業教育主要通過“學歷提升”路徑實現代際減貧效應，高等職業教育通過“學歷提升”及“類型屬性”雙重路徑實現代際減貧效應。職業教育阻隔相對貧困代際傳遞的效應在我國農業戶籍群體及中、東部地區更為明顯，且“學歷提升”路徑效應隨時代發展不斷增強，“類型屬性”路徑效應則不斷減弱。為此，應著力構建職業教育促進代際減貧、鞏固脫貧攻堅成果的長效戰略機制：將中等職業教育作為高質量普及高中教育著力點，充分發揮中等職業教育促進共同富裕的“社會兜底”作用；強調職業教育“類型屬性”優勢，充分發揮高等職業教育促進共同富裕的提質增效作用；持續加強職業教育的差異性和針對性資源配置，力爭補齊職業教育代際減貧效應短板。

我國師德規范體系的法治化建構

李紅勃

［摘要］師德師風不僅是一個道德問題，也是一個法律問題。隨著教師職業的專業化轉型以及新形勢下師德領域出現的新問題，法律介入師德治理具有可行性、必要性和必然性。當前，我國師德師風治理模式呈現出“教化主義”和“政策主導”的特征，師德治理規范體系存在諸多問題和不足，表現為師德規范的約束對象和行為邊界不明確、教師行為規范的實體性內容不完備、師德違規處理機制不完善、被懲戒教師的救濟機制不充足等問題，影響了師德治理的正當性和實效性。在教育強國建設和全面依法治教的新時期，師德治理需要運用法治思維，在法治的軌道上運行，實現從“政策型治理”向“法治化治理”的轉型。良法是善治的前提。在師德規范體系法治化建構中，需要科學界定師德規范的適用對象與調整范圍，明確教師行為準則的實體規范及其懲戒措施，完善師德違規調查處理機制，健全教師違規處理的事后救濟機制。通過科學完備的師德規范體系與實施機制，全面提升師德治理法治化水平，培育師德高尚的專業化教師隊伍，為加快教育現代化、建成教育強國提供有力支撐。

雜志介紹

《教育研究》雜志是教育部主管、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主辦的全國性、綜合性教育理論學術刊物，是我國改革開放以來創辦歷史最長的綜合性教育理論刊物。《教育研究》雜志始終關注教育理論的前沿問題，以刊登教育科學論文，評介教育科研成果，探討教育教學規律，傳播教育教學經驗，宣傳教改實驗成就，開展教育學術討論，報道學術研究動態，提供國內外教育信息為主旨，是教育理論界首選的權威刊物。

來源 | 教育研究微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