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五年,兒媳楊艷一直沒能懷上孩子,公公婆婆坐不住了,在中秋節這天將這個話題擺到了桌面上。
公公何小龍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楊艷,如果你不想為我們何家添香火,早走早好,誰也別耽誤誰,我們何家世世代代為農,好不容易出個讀書人,不能因為你斷了后,”
婆婆張小花附和著,說:“楊艷,早點分開對誰都好,興許你還能嫁給好人家,”
楊艷委屈的低著頭,何小龍和張小花看著火大,還想繼續勸她走人,這時何寶國從屋里走出來,他們與他對視后,不說話了。
何寶國坐在楊艷身邊,凝重的臉色僵住,說:“爸媽,這事是我的問題,”
張小花嚷著反駁,“什么是你的問題?寶國,你要護著楊艷到什么時候?你三十,她二十八,再不要孩子,以后還能要嗎?”
何小龍也跟著說:“你們別怪我和你媽說話難聽,當初你們結婚的時候說過二人世界,我們也答應了,這么幾年再是四人世界也該過夠了!”
張小花得寸進尺,罵道,“當初就不該娶個城里的,娶鄉下的多好,我孫子都能上小學了!”
兩人說著,越來越氣,當初覺得娶到城里的兒媳婦威風,現在看到別人家三年抱兩個,他們卻兩手空空,只覺得窩火。
何寶國握緊拳頭,難為情的說:“爸媽,你們不用猜疑了,我們去醫院檢查過,楊嬌很健康,是我身體有問題才沒能讓她懷上孩子,”
何小龍和張小花錯愕不已,同聲說:“寶國,這話不能亂說,”
何寶國鄭重搖頭,“我沒有胡說,這是真的,”
“怎么會呢?你看著多好的一個孩子,”張小花看著何寶國,她寧愿相信楊艷有病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兒子有病,“寶國,你別信,肯定是醫院搞錯了,楊嬌不行,我們給你再找,”
“媽,你別說了,”何寶國痛苦的神情展露出幾分溫柔,說:“只要楊艷不嫌棄我,我愿意和她過一輩子,”
何小龍指著何寶國,手止不住的顫抖,“這是、這是要讓我們老何家絕后啊!我不允許!重新去檢查!我要親眼看著你們去!誰也別想糊弄我!”
何寶國拿到檢查報告的時候和他們一樣震驚,難以置信,他能夠理解父母的心情,并沒有怪他們,配合他們又去檢查一遍,再次拿到檢查報告,看到相同的結果,他的心終于死了。
何小龍和張小花都被氣得不輕,在老家休養許久,仍然沒有聽到楊艷懷孕的消息才完全相信了何寶國身體不好的現實。
又是一年中秋節,何寶國接到何小龍的電話,帶著楊艷回去和他們團圓。
開車回去的路上,楊艷憂心忡忡的說:“爸媽自從回去之后,這還是第一次主動聯系我們,叫我們回去,希望他們真的放下了,”
何寶國說:“不管他們能不能放下,那都是事實,無法改變,小艷,如果你真的想要孩子,我們可以去領養,或者過繼,”
“再等等看吧,”楊艷靠著車窗說:“現在醫學技術發達,沒準還有辦法呢,”
何寶國點頭答應,“聽你的。”
走進院子,何小龍和張小花和顏悅色,像是變了一個人,熱情邀請他們進門,擺了一桌豐盛的菜。
張小花親昵挽著楊艷的手,說:“小艷,這一桌子菜都是你愛吃的, 嘗嘗看,”
何小龍關上大門,“你多吃點,我們準備了一早上呢,”
何寶國說:“爸,大白天的,你關門干什么?開著敞亮些,”
“路上人來人往的,”何小龍順手將門銷插上,說:“來個人要喊一句,打擾我們吃飯,今天難得團圓,我們安安靜靜吃頓飯,”
坐下后,飯桌上的氣氛難得融洽,期間,很少一起喝酒的父子端起了酒杯。
張小花說:“少喝點,一會兒還要說正經事呢,”
楊艷看他們開心,張小花臉色卻忽然凝重,好奇的問,“媽,我爸一會兒還要出門嗎?”
“不是出門的事,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們說,”
張小花的話遞出來,何小龍放下酒杯,看著他們,和諧的氛圍霎時變得詭異。
“既然你媽都把話說出來了,我也不藏著了,今天叫你們來,確實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說,”何小龍喝了酒,腦子混熱,他站起來,表情嚴肅,說:“血脈需要傳承,無論兒子還是兒媳既然是何家的人,那就有義務為何家開枝散葉,”
何寶國被他說得暈頭轉向,何家就他一個獨子,他們也知道他的事情,現在又提開枝散葉是什么意思?
“爸,你這話什么意思?”他難為情地說:“這事是我對不起何家,以后別提了,”
張小花站到何小龍身側,眼中的不忍與無奈交織,“血脈需要傳承,我們要的是流著何家血的孩子,只要是何家的孩子,是誰的孩子有什么關系呢,”
楊艷單純,何寶國不愿將父母往壞處想,一個真聽不懂,一個不去聽懂,同時望著他們。
張小花不再開口,何小龍耐不住性子,說:“我們何家需要傳宗接代,既然寶國不行,我理所應當擔起這個責任。”
楊艷看看張小花,再看看何小龍,都是頭發參白,年過半百的人,她難以置信的說:“爸,我媽一把年紀還要孩子,風險很大,就算懷上了也可能一尸兩命,你們要慎重考慮,”
何小龍臉色嗆紅,推一把張小花,退到她身后。
張小花如臨危受命,莫名有了底氣,說:“楊艷,我是老了,你還年輕。男人和女人不一樣,老了卻也不老,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孩子生下來就是孫子,”
楊艷仔細琢磨張小花的話,恍然大悟,瞪向何寶國的眼神漸漸兇狠,質問,“這事,你一早就知道了?”
何寶國大驚失色,極力否認,“這種荒唐的事情我當然不知道!”
張小花和何小龍也被楊艷突如其來的兇狠鎮住,場面僵住,誰也不說話。
何寶國怒呵一聲,說:“爸媽,以后這種違背人倫道德的事情,誰也別說了!”
“你沒用還來怪我們?”何小龍砸碎酒杯,指著何寶國罵,“我生了你這么個沒用的兒子,還想著去補救,你倒是怪起老子來了!”
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何寶國氣憤的說:“你想生,你去找別人生!居然想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主意!你不配做一個父親!”
何小龍反駁,“大逆不道?你出門去問問,這種事情還少嗎?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這樣做不是為了我自己!是為了何家!為了你的臉面!”
“禮義廉恥,哪一樣不比臉面重要?”何寶國徹底怒了,沒想到父母是這般的愚昧無知,“這事,你們想都不要想!楊艷是我老婆!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一個讓你們隨意擺弄的物件!”
“好!好!你們給我滾!”何小龍掀翻桌板,怒氣沖天罵,“我們何家沒有你這種大逆不道的兒子!”
何寶國拉著楊艷,二話不說轉身離開,身后乒乒乓乓的打砸聲持續不斷。
上車后,何寶國抑制不住復雜的情緒,捂著臉對楊艷說:“是我沒用,讓你受這樣的屈辱,艷艷,你再找個男人吧,”
楊艷安慰他,“別說胡話了,有你給我撐腰,我一點也不委屈,你爸媽雖然糊涂,但你是個正直的人,我們好好過日子比什么都強。”
“嗯,艷兒,我一輩子對你好。”
鬧過之后,何寶國和楊艷不再回去,換了一個地方生活,日子平靜美好,何寶國更加積極的配合治療,盼望著有朝一日能擁有屬于他們自己的孩子。
這天,何寶國和楊艷從醫院出來,車剛啟動,何寶國的電話響起。
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他以為是客戶便接通了電話。
那頭傳來老人的聲音,“喂,你是寶國吧?”
何寶國聽出來是村長的聲音,他沒有回答,看向楊艷,在她的示意下打開了擴音。
村長又問,“寶國是你嗎?”
何寶國回答,“村長,是我,”
村長說:“終于聯系上你了,寶國,你有時間回來看看吧,你爸媽出事了,”
何寶國敷衍回復了村長,掛斷電話后,苦惱的看向楊艷。
楊艷說:“回去看看吧,再怎么不對,他們也是生你養你的父母,”
何寶國勉為其難點頭,回去后,他們沒有直接回家,拐彎去找了村長。
村長將他們走后,何家老兩口干的荒唐事說了出來。
那天以后,何小龍像是發瘋了,到處找人生孩子,因為出言不遜被人打了一頓,痛定思痛后,他將目光放到了村外。
有一天,何小龍領回來一個中年女人,說是那個女人要跟他生孩子,村里人都笑話他是瘋了。
第二天,好事的人去何家看戲,發現他們老兩口雙雙倒地,將他們送到醫院救回來后才從他們嘴里得知,找回來的女人是騙子,當晚伙同她男人搶了他們的錢,還將他們打傷了。
“兩個騙子已經抓住了,但錢已經被他們花光了,”村長神情復雜的說:“你們換了號碼,換了房子,我們聯系不上,只能由村里掏錢,勉強養了他們一陣子,現在村里沒錢了,他們還得靠你們,”
何寶國沒臉說話悶聲站著,楊艷說:“謝謝你,村長,之后的事情,我們會負責的,他們畢竟是寶國的父母,”
村長說:“他們這事確實鬧得啼笑皆非,但你們也理解一下吧,腦子迂腐了一輩子是不可能改過來的,”
何寶國拿出一千塊錢,說:“村長,這錢,你拿著,以后你們繼續照顧他們,我出錢,”
村長說:“我知道你還在氣頭上,事到如今,我也不勉強,這錢,我先收著,你什么時候想通了就什么時候回來吧。”
“謝謝你村長。”
“沒事,這是我該做的事情。”
回去后,何寶國站在陽臺抽煙,楊艷看著他彎曲的背影,很是心疼,說:“現在有錢養著他們,你別想太多,”
何寶國說:“我也想好好照顧他們,但心里始終過不了那個坎,”
“沒事,慢慢來吧,”
何寶國低頭,看著煙灰落下,心仍然很沉重。
兩年后,他們歷經千難,生下了一對龍鳳胎,何寶國小心翼翼的照顧楊艷和孩子,直到孩子兩歲才答應楊艷帶著孩子回去看看。
村長請了村里的田嫂照顧他們,田嫂心細,干活麻利,院子干凈整潔,掛在晾衣桿上的衣服洗得泛白。
何寶國與楊艷正準備進屋,看見田嫂慌慌張張跑出來。
楊艷問,“田嫂?出什么事了?”
田嫂回答,“何老頭斷氣了!”
何小龍被打后淪為村里的笑柄,身上有傷,心上有事,最后郁郁而終。
他們為他舉辦了一個簡單的葬禮,葬禮上,無人落淚,大家唯一提起的還是他干出的荒唐事。
事后,何寶國在楊艷的勸說下同意將張小花接到城里住,張小花不愿意,獨自在悔恨中過完了短短的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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