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劉姥姥知恩圖報救巧姐,應是《紅樓夢》最光輝的一個情節。可惜八十回后續書,就草草揭過,劉姥姥的義舉被大幅削弱。
而八七版《紅樓夢》交代劉姥姥不惜傾盡家財,與板兒祖孫千里奔波去到瓜州的妓院贖回千金,也根本不太現實。
這個設定雖然表現出了劉姥姥有情有義,也充滿了戲劇性,但正因為過于渲染戲劇性,而導致幾個問題無法自洽。
首先,是錢的問題。雖然劉姥姥從賈家拿走了一百二十多兩銀子,包括妙玉的茶杯等一些物資,但總數并沒有多少,想要從妓院贖回巧姐,錢不夠。王狗兒肯定有房子有地,但全賣了也未必夠用。畢竟賈赦買了一個嫣紅就用了八百兩銀子,以巧姐的出身,奇貨可居,劉姥姥無論如何也拿不出足夠的錢,贖回巧姐。
其次,是人性的問題。劉姥姥固然仗義每多屠狗輩,知恩圖報。可她在家其實并做不得主。女婿王狗兒才是一家之主。他既然名狗兒,就有“狗”氣。不是忠誠,而是狗仗人勢,游手好閑,吝嗇小氣。
錢雖然是劉姥姥拿回家的,可花錢的確是王狗兒,劉姥姥母女根本做不得主,她拿什么去贖回巧姐?
再有,是社會現實的問題。賈府作為國公之家,盡管被抄家,可親朋故舊多的是。皇帝只是懲戒了當家首罪之人,抄沒了家產,并沒有牽涉其余人等的罪名。像巧姐這種小姑娘,可能根本沒有入獄。
皇帝不治罪,巧姐身后還有舅舅王家在,甚至還有父親賈璉的外祖家族,賈家的親朋故舊也都沒有團滅,隨便哪一個如果想要事后關照,對巧姐都是個靠山,試問哪個妓院敢隨便買賣這等落難的千金小姐?
最后,《紅樓夢》的設定,盡管叫金陵十二釵,那是因為這些人的祖籍都在金陵。賈寶玉出生在京城,也要自稱金陵應天府人士,他以后去哪里,也都是金陵人士,這與居住地無關。從林黛玉、薛寶釵等人北上金陵看,賈府明顯在京城,劉姥姥也是京郊人士。
在那個嚴格限制出門百里之外,出門需要辦理路引才可以吃飯、住店,強盜、流氓橫生的時代,別說劉姥姥與王板兒祖孫走不出千里,他們老老少少,都別想官府給他們發放路引。如果沒有路引貿然上路,就等著被抓住遣返,治罪吧。
關于出門難,《水滸傳》講得清楚,這里就不多贅述了。
所以,類似電視劇所演的劇情,要考慮到當時時代的烙印,需要那樣“二創”光輝的劉姥姥,但其實并不是真正的“劉姥姥”,也不可完全當真--注意!我沒有否定電視劇沙玉華老師演繹的劉姥姥的精彩,不要過度產生任何聯想--劉姥姥想要救巧姐,就不可能離開京城范圍,否則就會像甄英蓮被拐子偷走一樣,一轉身就無影無蹤,哪里還讓劉姥姥去尋找去。
其實曹雪芹一貫善于用“間色法”作伏筆,劉姥姥救援巧姐,以及巧姐遭遇狠舅奸兄這段情節,就被埋伏在了第二十四回,并不難還原出來。
如果是老讀者,應該看過多次文章提到的賈蕓求職,就是對巧姐落難的完全影射。
賈蕓想找工作,尋找族叔賈璉幫忙,好容易出來一個小和尚小道士的工作結果卻被王熙鳳給了奸詐墮落的堂兄賈芹,這就是奸兄。
賈蕓沒辦法,想要走王熙鳳后門,苦于沒錢只能去尋找開生藥鋪的舅舅卜世仁幫助,想要舅舅賒一些冰片麝香給他救急。可卜世仁害怕外甥連累他,直接拒絕,甚至連一頓飯也不留,就拒之門外。這就是狠舅。卜世仁=不是人=王仁=忘人。
賈蕓走投無路時,恰巧碰到了鄰居醉金剛倪二,倪二知道賈蕓用錢,仗義解囊相助,讓賈蕓買了冰片麝香賄賂了王熙鳳后得到了工作。醉金剛倪二就與劉姥姥對照,詮釋仗義每多屠狗輩。
根據賈蕓的經歷,以及賈家的現實情況,就能推測出巧姐在抄家后的經歷:
賈府抄家,無罪的族人無家可歸,只能去到鐵檻寺落腳。可賈蕓控制鐵檻寺,忘恩負義對待巧姐讓其無法立足,不得已去投奔舅舅王仁。王仁擔心外甥女罪臣之后連累自己,不顧親情將其拒之門外。巧姐走投無路時湊巧撞見聽聞賈府抄家而趕來的劉姥姥。劉姥姥不懼賈家抄家之禍,仗義收養巧姐,巧姐終于農村成長,一如當初王熙鳳在秦可卿葬禮上,路經的那戶人家的“二丫頭”,也與巧姐的判詞相對應。
盡管原文情節的細節不知,但巧姐的經歷依照賈蕓的經歷,還原個七七八八是十足可信的。
劉姥姥花不得錢,但硬要收留巧姐,王狗兒倒也無可奈何。賈家給了一百多兩銀子,倒也養得起巧姐多的一雙碗筷。大體就是這樣吧!
其實《紅樓夢》里很多結局,八十回前都有伏筆,至于是不是,就看讀書人自己怎么理解了。
作者:君箋雅侃紅樓(vx公眾號:君箋雅侃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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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原文找線索,還原最真實的《紅樓夢》。
?以上觀點根據《紅樓夢》80回前故事線索整理、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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