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葉 來源:楚小欣
1
西門慶來了。
不知道為什么,他會在這個時候來。
我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武松那雙赤紅的眼睛,近在咫尺。
他一進門就說,要起訴我違約,應該是張文遠告密了。
可等他話音剛落,就被武松的拳頭砸暈倒地。
他緩步朝我走過來。
里面翻涌的,不再是單純的恨意和殺意,而是一種更加復雜、更加沉重的東西……審判。
“看著我。”“潘、金、蓮。”
當那三個字從他齒縫間森冷地擠出來時,我最后一絲強撐的力氣也被徹底抽干。
我一言不發,看著他。
武松捏著我下巴的手指,驟然收得更緊!指節發出輕微的“咯咯”聲。
時間,仿佛凝固了。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漫長如一個世紀。
我雙眼含淚,注視著他。
這個我曾經愛慕過,喜歡過,傾心過的男人,人人所稱的大英雄,只不過是個不解風情,不解風情,不懂女人心的衛道士。
他是錚錚鐵骨,卻更是一介莽夫,一根筋的大直男。
后來我才明白,這類男人,任何女人碰到他,都得歇菜。
他把哥哥當親人,女人當衣服,他從未把女人當個人來看待。
可他卻是當時很多女人的夢中情人。
后來聽說孫二婚把他當知己,當親兄弟,為他舍了命。
真是著名的嫂嫂收割機。
我閉上了眼睛。
這就是命,我命犯武松。
武松捏著我下巴的手,猛地松開了。
我癱軟下去,摔在地板上,意識模糊。
他站起身。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沉重的腳步聲,走向門口的方向。
西門慶醒了。
難道,武松要走了?把我留在這里?留在這堆爛攤子里?
我掙扎著想抬起頭,想抓住點什么,喉嚨里卻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響。
腳步聲在門口停下。
他沒有回頭。
低沉嘶啞的聲音,帶著疲憊,穿過我的耳膜:
“這債,”他頓了頓,“下輩子,接著算。”
“哐當!”
門被他用腳粗暴地踢上。
我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意識像斷了線的風箏,在無邊的黑暗中飄蕩。
西門慶說已經讓律師起訴我了。
我閉著眼,一言不發。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幾分鐘,也許幾個小時。樓下隱約傳來警笛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刺耳。
我不想聽,也不想看。
警笛聲最終停在了樓下。
緊接著,是急促雜亂的腳步聲,沉重的砸門聲,還有擴音器里模糊不清的喊話……
我聽到樓下有人說,有人跳樓了。
仿佛是一個叫張文遠的男人。
我的心一顫。
眼淚又涌出了眼眶。
是我負了他。
他對我是真心的吧,竟然拿生命來做賭注。
我,又欠下了一條人命。又背負了罵名。
這偷來的、荒誕的、沾滿血污的今生……
終于,也走到頭了。
也好。
我緩緩地站起身,嘗到了一絲血腥味,混合著眼淚的咸澀。
下輩子?
我再也不要當女人。
當我迷迷糊糊,飄飄蕩蕩,走到奈何橋的時候,回頭一望,卻看到了在霓虹燈閃爍的高檔大酒店里,西門大老板,武松,張文遠,盧文亮,在一起把酒言歡。
上面寫著,直播情感大戲,現代潘金蓮的出軌故事。
我哇的一聲,淤堵在胸口的獻血噴涌而出。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只是戲一場。
男人們都是在費力的表演。
只有我潘金蓮一個人,認了真。
我再也不想去輪回。
無論是前世今生,我都不想再當女人。
眼一閉,喝下了孟婆湯。
下輩子,我愿化為一棵樹,一朵花,一片云,都強過當個人。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再見了,潘金蓮,潘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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