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懸疑電影這塊,還得是陳思誠!
陳思誠監制的電影《惡意》,又一次刷新了觀眾對國產懸疑題材的認知。
同樣講述撲朔迷離的懸疑案件,同樣有層層反轉的劇情設計,但《惡意》真正精彩的地方在于,編導不僅透過案件深挖人性的復雜,更赤裸裸地撕開了當代社會最尖銳的輿論傷疤。
電影用生猛大膽的鏡頭,還原了流量時代的“惡意生態”。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部電影不僅是一部懸疑犯罪片,更是一部屬于互聯網時代的現實主義電影。
1、羅生門的真相
優秀的懸疑電影離不開編導對敘事節奏的嫻熟把控和對懸念反轉的精心構建,而這恰恰是我認為《惡意》最好看的地方。
電影以一場醫院雙人墜樓案為引子,開場就吊起觀眾的胃口,護士李悅(陳雨鍶飾)與墜樓少女靜靜(楊恩又飾)的追逐戲便將懸疑氣質拉滿——畫面從一段監控視頻切入,鏡頭在狹窄的走廊游走,緊促的配樂驟然收緊,觀眾尚未理清人物關系,便被卷入一場“誰是兇手”的謎題旋渦。
但《惡意》的野心遠不止于此。
編導摒棄了傳統懸疑片“兇手是誰”的單一追問,轉而以“不可靠敘事”構建多層真相迷宮。編劇采用經典的羅生門式敘事,通過母親尤茜的指控、女主角葉攀的報道、警方調查三條線索,構建了抽絲剝繭、層層反轉的敘事結構。
觀眾先看到母親尤茜聲淚俱下控訴護士李悅因私情被靜靜無意間曝光而殺人,自媒體瞬間將李悅釘在“惡女”恥辱柱上,在真相未明的情況下,輿論卻一面倒地對護士李悅口誅筆伐,各路網民開始人肉李悅,并曝光李悅的私生活,最后讓李悅的人設崩塌,徹底淪為所有人的攻擊對象,這場全民審判逐漸變得失控。
隨后真相被葉攀(張小斐飾)的報道推翻,最終卻又因靜靜媽尤茜(梅婷飾)的私生活而再度顛覆認知。當所有人認定李悅是推人下樓的“冷血惡魔”時,神秘的“道爺”站出來替死亡的護士李悅公開作證,輿論炮火180度轉向“毒母”尤茜。
電影幾乎每20分鐘一次反轉,而且每一層反轉都像精密齒輪咬合,既在意料之外,又在人性邏輯之中。整個劇情發展猶如過山車,觀眾不看到結尾根本猜不透最終的真相如何。
電影的第一層反轉:護士李悅從“白衣惡魔”(被曝小三)到“受害者”(遭情感詐騙)的身份顛覆,揭露了輿論對私生活的獵奇審判。
電影的第二層反轉:隨著女主角葉攀對墜樓案的追蹤報道,靜靜的母親尤茜的人設逐步“黑化”,從“悲情抗癌母親”淪為了“殺女嫌犯”,直指母愛在絕境中的復雜性。
電影的第三層反轉則徹底顛覆了之前的故事,“全員惡人”的設定相當大膽:女主角葉攀最初以“正義記者”形象登場,卻也被流量所脅迫,無形中助長了輿論的“惡意”。
而隨著靜靜死亡真相的曝光,徹底瓦解了之前的“兇手有罪推論”,最終讓之前的各種“真相”轟然倒塌。這種“真相即暴力”的敘事,讓觀眾在解謎快感中直面認知的脆弱性。
不得不說,監制陳思誠對懸疑類型的把控堪稱教科書級別。
編導有意打破了懸疑片“為懸疑而懸疑”的桎梏,透過雙線敘事(墜樓案與試藥人案)的交織與“羅生門式”的情節懸念,共同構建起一個“全民劇本殺”的沉浸場域,同時在懸疑框架下完成了對流量暴力、媒體倫理的深度拷問,讓《惡意》突破國產懸疑片天花板,成為真正的類型革新之作。
2、懸疑之外
《惡意》是一部看完后勁很大的電影。懸疑犯罪類型之外,電影的敘事張力不僅源于撲朔迷離的情節,更源于故事中蘊藏的巨大戲劇張力,以及編導對于影片情緒氛圍的精準操控。
影片在視聽層面的完成度相當出色,導演用冷色調與手持鏡頭營造壓抑感,而高光時刻(如葉攀的血淚)則用暖色突顯人性微光,搭配緊張的配樂和聲效,帶給觀眾極強的沉浸感。
牽涉到案件中的每一個人都算不上全然無辜,每個角色都是善惡交織的矛盾體:尤茜的母愛與自私撕扯、葉攀的正義感與虛榮心共生、晨晨的復仇執念包裹著喪父之痛……就像道爺(李九霄飾)在直播間的那句質問:
不僅如此,電影打破了傳統懸疑電影中的善惡二元論,
“你們真的有那么正義嗎?”
這種拷問人性的主題探討,讓《惡意》超越普通類型片,成為一部兼具尺度與深度的現實題材電影。
女主角葉攀的角色設計是對媒體倫理的殘酷拷問。前半段,影片以“輿論審判”滿足觀眾的正義快感:葉攀用一篇篇報道將李悅釘上“惡女”十字架,當觀眾目睹她操控熱搜如同操控提線木偶時,簡直讓人感到不寒而栗,而當真相揭曉,所有腎上腺素都化作刺骨寒意,原來鍵盤真的可以殺人于無形。
而隨著劇情的推進,越靠近真相,人性的幽微就越震撼人心。李悅的遭遇是情緒轉折的關鍵。這個因“開盒”被污名化的女孩,其母被媒體圍堵到無法正常生活的情節,讓觀眾直面流量時代的荒誕。
飾)拎著飯盒被網紅手機陣包圍,眼淚在溝壑縱橫的臉上蜿蜒,嘶喊“我女兒不是兇手”卻湮滅在直播聲浪里,這場戲拍得諷刺意味十足,讓影片從犯罪類型的緊張爽感瞬間過渡到惹人深思的虐心痛感當中。
李悅母親(艾麗婭
至于案件的當事人尤茜的“黑化”更具沖擊力:當她發現女兒存活率僅5%時,那一句“猶豫就是選擇”引爆淚點。梅婷用顫抖的聲線與空洞的眼神,詮釋了母愛在絕境中的異化——她不是天生的“惡母”,而是被絕望與輿論逼至墻角的普通人。
影片最殘忍的刀,落在靜靜死亡的真相揭曉時。鏡頭緩緩掃過葉攀血淚交織的臉、尤茜癱坐在地的殘影,此刻的沉默比任何對白都更具殺傷力。
前面看爽了,后面哭麻了!
這種“笑著流淚”的戲劇張力,讓懸疑片不再是智力游戲,而成為刺向時代病灶的手術刀。
在這里,每個人都是真相的締造者,也是惡意的共謀者。
3、全員惡人、演技狂飆
《惡意》的演員陣容堪稱“惡女圖鑒”,而張小斐與梅婷的對手戲,堪稱教科書級的表演博弈。
張小斐的“葉攀”,徹底撕碎“國民母親”標簽,成為她最顛覆的銀幕形象。初登場時,她是干練犀利的調查記者,白襯衫與高跟鞋象征著精英身份,站在大學講臺侃侃而談時,輕敲話筒的指尖透著精英的掌控感。
——信仰崩塌只需0.1秒。演員對于角色的精準情緒把控和瞬間的眼神變化,讓懸疑張力始終繃在臨界點。
當葉攀團隊發現尤茜購買孕婦奶粉的監控畫面,鏡頭陡然推近張小斐震顫的瞳孔
但隨著輿論失控,她逐漸展露“操控者”面目,當書本砸向講臺上的葉攀,鮮血從她額頭滑入左眼,那個染血的凝視堪稱年度最震撼的鏡頭,將“輿論劊子手”與“良知囚徒”的雙重身份展現得淋漓盡致。
單側血淚設計堪稱神來一筆,右眼流血象征職業良知消亡,左眼落淚暗藏未泯人性,張小斐用微顫的指尖與空洞的眼神,傳遞出職業理想崩塌的絕望。
尤其是葉攀臉上的
梅婷的“尤茜”則展現了另一種悲劇美學。從為女兒直播籌款的堅韌母親,到被謠言逼瘋的“惡母”,梅婷用肢體語言完成蛻變:初期她總是佝僂著背,像護住最后尊嚴的困獸;后期被網暴后行尸走肉般的空洞眼神讓人心碎。
當尤茜背負上“惡毒棄女”“二胎換命”的罵名后,她站在天臺邊緣的側影比任何臺詞都刺心,觀眾看到的不僅是角色崩潰,更是流量絞殺下普通人的失語。
葉攀幾次和尤茜的對話格外觸動人心,而當靜靜死亡的真相揭開,更是引爆巨大的催淚彈。可以說,梅婷與張小斐的對手戲撐起了整部電影,角色的矛盾掙扎讓人感同身受。
其他演員同樣出彩:李庚希飾演的實習生晨晨,用天真笑容掩蓋算計;黃軒飾演的警察梁隊,在理性與溫情間游走;甚至群演中“開盒”的鍵盤俠,都因扭曲的表情成為時代注腳。
這種全員“討壞型”表演,讓電影成為一面叩問人心的照妖鏡。
4、惡意背后
從類型上而言,《惡意》可以算是一部社會派推理電影。
社會派推理的最大魅力就在于,案件成為解剖社會的切口,反轉服務于人性探討。
而在電影《惡意》中,整部電影最鋒利的刀刃,是編導對當下這個時代的網絡生態的精準解剖。它的野心不止于講好一個懸疑故事,更試圖解剖當代社會的“惡意生態”。
影片以顯微鏡般精準還原網暴生成機制,如李悅的紋身抽煙、尤茜的夜店視頻,碎片信息卻被“標簽化”定罪,成為“道德污點”的鐵證;再如張子賢飾演的MCN老板蕭保乾,將新聞事件拆解為“惡女”“殺母”等爆款標簽,臺詞“網民只要爽感,不要真相”直刺行業弊病。
除此之外外,《惡意》的深刻性在于它超越了簡單的網絡暴力批判。影片通過葉攀的墜落與重生,呈現了一幕懸疑與人性交織的時代寓言。
葉攀這個角色極具復雜性。她最初為追尋真相深入調查,卻在流量誘惑下逐漸“黑化”:用標題黨煽動情緒、選擇性報道制造對立。影片通過一場戲極具隱喻:葉攀在辦公室敲擊鍵盤,鏡頭掃過墻上“鐵肩擔道義”的錦旗,與屏幕上扭曲的彈幕形成殘酷對比。
最諷刺的是影片結尾,屠龍者終成惡龍。葉攀曾因報道導致試藥人陳福軍車禍身亡,當實習生晨晨(李庚希飾)用同樣手段將她推向輿論深淵,閉環完成的瞬間,審判席與被告席完成驚悚換位。這種對媒體倫理的批判,比任何說教都更具沖擊力。
所以《惡意》的深刻性在于它超越了簡單的網絡暴力批判,而是通過這個懸念叢生的故事帶給觀眾更深層次的思考:惡意不在網絡而在人心。
總的來說,《惡意》是近期國內院線少有的懸疑佳作。
電影絕非簡單的“懸疑爽片”,更是一場關于人性與時代的血色寓言。
編導用商業片的糖衣包裹社會批判的苦藥,其意義不在給出解方,而在于喚醒觀眾的反思。
在這個“人人都有麥克風”的時代,《惡意》如同一記警鐘:
最大的善良或許是對自己內心惡意的時刻警惕。
我們無法阻止惡意的誕生,但至少可以選擇,對他人保持一份最大的善意。
正如影片監制陳思誠所言:
懸疑片的終極命題,是讓觀眾在走出影院后,依然愿意相信光明。
站在這個角度而言,這部影片,或許正是那束穿透惡意的光。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