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悶熱潮濕的上海夏季里,閱讀《夏日書》像是額外擁有了北歐海島上的另一個夏天。創作“姆明”系列的芬蘭作家托芙·揚松(Tove Jansson)在晚年時寫下了這個輕快而明亮的夏日故事。借由故事中奶奶和孫女的視角,托芙·揚松同時看向生命的終點和人生的起點。
“漫長的夏天一如既往,永無變化,一切都在按自己的節奏生長。”在奶奶與孫女的一連串海島日常與探險中,生活的起伏如同遵循著海浪的韻律,自然而然地涌動著。在小屋不能點燈的仲夏節的夜晚,她們看海邊的第一批篝火點起來,看煙花升到空中,而人們把祝福投到芬蘭灣的海浪里。小屋是孫女索菲婭和奶奶還有父親一起居住的,有時也會迎來客人,比如索菲婭新認識的朋友貝倫妮斯,還有一只被叫作“乖乖”的灰色漁夫貓。這些客人和小屋主人們的關系不算親近,也不算疏離,好像一切都順其自然。
《夏日書》,北京聯合出版公司·明室Lucida2025年5月版
在《夏日書》里,沒有人會對他人的生活和觀點有非議。就像索菲婭和奶奶在爭論“世上是否存在惡魔”之后,奶奶堅定地告訴她,“你可以相信你想相信的,但必須學會寬容。”她進而和孫女解釋,寬容“就是尊重他人的觀點”。“從某種意義上說,托芙是在‘取笑’人們所認為是正常的東西。”托芙·揚松的侄女索菲婭·揚松說,這座夏日的芬蘭灣小島是在創造一種遠離大陸習俗的新的“正常性”。
托芙·揚松輕盈地開拓著這種新的“正常性”。在小說的《帳篷》一章里,一頂明黃色帳篷讓奶奶回憶起過去的童子軍時代,她慢慢地和孫女提起那段時光,“女孩子們以前是不被允許睡在帳篷里的。是我讓她們能在帳篷里睡覺。”在奶奶和孫女的身上,都有托芙本人的影子。侄女索菲婭·揚松說,“托芙是一個堅強而獨立的女人,她以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不受女性應該如何表現或角色應該如何的想法的限制——考慮到她的成長環境,這并不奇怪。”
和“姆明”系列相比,托芙·揚松所創作的許多小說不那么出名,而對她自己來說,《夏日書》是她的最愛。這本書首次出版于1972年,2003年再版時,收獲了更多的讀者,作家艾莉·史密斯(Ali Smith)曾評論道,“《夏日書》就像是一只蝴蝶被釋放到一間滿是大象的房間;這是一部關于微觀世界的杰作,是一種小而安靜的閱讀體驗,而它的再版讓人感到寬慰。”
托芙·揚松和“姆明”模型
事實上,在《夏日書》里,對于自然世界的尊重與“姆明”系列中一脈相承:姆明一家也總是和周圍的環境和平相處。還是在《帳篷》一章里,索菲婭決定獨自在峽谷邊過夜。“那是她生平第一次真正傾聽大自然。當她鉆出帳篷、踏進峽谷時,她第一次明白大地在腳底和腳趾下的感覺—地面很冰冷、粗糙且地形異常復雜,并且隨著她的行走而不斷變化,有碎石、濕草和光滑的大石頭,有時還有像灌木叢一樣高的植物輕拂過她的雙腿。”
在托芙·揚松的筆下,人和自然的和諧關系不是說教式的。《大道》一章里,索菲婭目睹黃色的推土機穿過樹林,樹木被連根拔起,推土機踏過后的森林“天翻地覆”,“仿佛爆炸或狂風呼嘯后的靜默”,一條新的道路誕生了。推土機被描述為“吞噬森林的怪物”,而在索菲婭的觀察里,機器和自然之間并不是簡單的對立,“長滿綠草的海岸溫柔地讓出一條路。不可思議的是,那頭吞噬森林的怪物正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靜靜地躺在那里,一幅力量受挫的畫面。”索菲婭心想的是,“多厲害的機器啊!以后坐車來要比走路有趣多了。”
電影《夏日之書》
2024年,《夏日書》被改編為電影《夏日之書》。在片尾,奶奶好像聽到有船駛來的聲音,費了些力氣來到岸邊,仔細聽那個聲音。這也是小說的結尾:“這只是我的心跳聲,根本不是什么鯡魚船。”奶奶說,她猶豫著回去睡覺還是留在原地,最后覺得,“還是再待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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