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善子:中華抗戰美術的一面旗幟

——在“丹青鑄史:張善子美術研究成果暨文獻展”開幕式上的演講

汪 毅

今天,站在這里(內江市芭蕉井展覽館)追憶先烈張善子的一幕又一幕,我不乏難得的感慨,更少見的浮想聯翩。

我要講的是“三個天”。

第一個“天”——明天,七月七日。回想1937年7月7日,在北平盧溝橋爆發了震驚中外的“七七事變”。這一天,日本帝國主義悍然大舉犯我中華;這一天,中國人民奮起反抗,從而取得抗戰偉大勝利。所以這一天,永記中華,讓每一個中國人不能忘,更不敢忘。

第二個“天”,即6日之后的今天。這一天是張善子143周年誕辰日。為緬懷先賢,感恩張善子對中華抗戰美術作出的巨大貢獻,我們在這里以展覽的方式,為張善子慶生,感慨一代虎翁魂歸故里,體驗“家祭不忘告乃翁”詩句蘊含的那片深意。

第三個“天”,即今天,我們在這里——芭蕉井展覽館舉辦張善子美術研究成果暨文獻展。這個展覽包括三個方面,一是張善子丹青抗戰圖片展,二是張善子研究成果暨文獻展,三是接下來將開始的紀念抗戰勝利80周年暨緬懷張善子詩詞音樂會,以此迎接張善子的“回家”,讓他回到闊別143年的“家”,回到生命揚帆起航的“原點”——芭蕉井,再度拂髯尋味“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的詩意,一望蕉葉綠影垂院庭的一派生機,體驗屬于他生命啼唱的那一泓深井。故今天的活動,便有了創意和不同尋常的意義。

從芭蕉井出發的有張氏“一門五杰”,依次是張善子、張麗誠、張文修、張大千、張君綬,構成了內江值得關注和討論的文化現象(今天張文修之子張心廉亦到場,我提議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他)。其中張善子、張大千、張君綬均系繪畫高才,皆列曾熙門墻。張君綬才氣不遜張大千,惜英年早逝。1925年,張善子、張大千創建大風堂畫派,扛起大風堂大旗,使之獵獵迎風于中國,招展于世界。因此,今天的這個活動,便具有紀念代代賡續的大風堂——中華畫壇“百年老字號”的意義。

張善子、張大千昆仲手足情深,是中國畫壇星空中光芒四射的雙子座,堪稱今之蘇軾、蘇轍而表率藝壇。他們均具有非凡的藝術想象和創造力,特別是到后期。大體而言,張善子屬于革命性藝術,作品賦能強烈的時代感和民族精神振奮,堪稱達而濟天下的英雄圣賢藝術,精神與靈魂具有一種超越;張大千屬于獨善其身的高士藝術,技法集今古之大成。故在藝術表達上,他們各顯風采,各領風騷,具有非凡的互補性。

張善子

張善子與虎有非同尋常的關聯,并從中找到了精神力量和革命斗志表達的若干節點。他的豢虎、馴虎、戲虎、畫虎、詩虎、印虎、以虎貌己像、乃至稱虎為“虎兒”及為虎皈依、立墓等情愫和行為方式,堪稱中華“虎癡”第一人。

張善子工詩、善文、精鑒定,山水、人物、花鳥畫無所不能,尤精于畫虎,以“虎癡”著稱中外藝壇。

張善子有從戎從政經歷。他曾加入同盟會,追隨黃興,擔任過旅長、縣長、賑濟委員會委員(曾婉辭宣傳部委員職務)等職。1937年7月中旬,他作為抗戰的一方代表,應邀參加了蔣介石在廬山主持召開的“廬山會議”。1938年11月,受參議會派遣赴美從事平民外交工作。正是這些不同尋常的經歷和與何應欽、許世英、王世杰、于右任等軍政要員的交誼及繪畫上的超人天賦,使張善子具有大胸襟、大視野和大格局,不僅成為抗戰時期畫家中的翹楚,而且身后享有國民政府褒揚的殊榮。

1938年6月,全國美術界抗敵協會在武漢成立,張善子作為重要的抗戰美術組織者和領導者,出任成立大會主席。他發表的開會詞振聾發聵,使在場的美術家無不熱血沸騰。他說:“今天,我全國美術界一致聯合組織起來,其唯一的目的是在發揚美術的力量,使民族抗戰的精神磅礴充實,以打倒侵略中國、擾亂世界和平的日本強盜。”倘若論參會者的層級,當時的徐悲鴻、葉淺予等這些今天我們公認的重量級畫家,只是常務理事或者理事。張善子的這類直抒胸臆的抗戰宣言還有若干,如他的題畫詩以及在《抗戰漫畫·全美術界動員特輯》期刊上發表的《國畫家應有的責任》,充分體現了他的革命性、思想性、時代性和凜然正氣。

張善子的筆路開闊邃遠,作品創意四射,特別是他的一系列抗戰美術作品,主題十分鮮明,傳遞了強烈的社會意識及國家意志、民族大義信息,形成了獨特的藝術風貌,凸顯了特別的審美價值。其代表作《中國,怒吼了》《怒吼吧!中國》《勇猛精進,一致怒吼》《忠心報國》《正氣歌像傳》等傳播十分廣泛,甚至《正氣歌像傳》組畫懸掛中央政校砥礪諸生,《正氣歌像傳》圖書發往抗戰前線激勵將士效忠民族。這些作品擲地有聲,構架了中華抗戰美術,再倡了千秋正氣,體現了國家意志和民族精神。

張善子雖不乏軍旅生涯和數渡東瀛的經歷,但其作品卻沒有一張是圖解戰爭的血腥與殺戮,也沒有一張是圖解日寇鐵蹄對中國土地的蹂躪。由此可見,張善子美術創作的姿態、格局、高明所表現的匠心獨運,特別是飛虎的一系列創意,甚至影響了陳納德的“飛虎隊”。

張善子以他的繪畫藝術語言作為一個美術家的“抗戰宣言”,具有非常鮮明的時代性和特色。他的抗戰美術作品,大體分為兩大類(抗戰之前的作品為“金釵”類)。一是虎威類,二是正氣類。所謂虎威類,便是通過擬人化傳遞虎獅的氣勢來展示中華民族同仇敵愾、雄大王之風的磅礴力量;所謂正氣類,便是通過對中國歷代節義英杰代表人物及其人格的凸顯,倡導浩然正氣,強調民族先賢文化自省和英雄氣概的旗幟性,以此完成民族精神的構建,激發國民精神和民族抗日斗志。

張善子以筆為槍,是義士,是俠士,更是中華抗戰美術史上的一位鐵血戰士。他從內江芭蕉井走出去,走向歐美,走向特殊的戰場,是一位特殊的“川軍”。

張善子無疑是中華抗戰美術的一面旗幟。這面旗幟不僅在中國飄,也在法國飄,更在美國飄。1938年11月,參政會議決定派出于斌大主教出國謝賑,同時派張善子以中央賑濟委會委員名義隨往宣傳。同年12月,張善子攜《正氣歌像傳》《四維八德》《忠孝節義》《勇猛精進,一致怒吼》《中國,怒吼了》、“黃山系列”等及與張大千共同創作的180余幅作品及大量印有法文、英文的國畫印刷品,赴法國輾轉美國,從事“國際化”的美術宣傳,開展平民外交——“第四戰線”活動,影響了國際社會。1940年10月5日的《新華日報》稱:“畫家張善子先生,于民國廿七年十二月出國,展覽畫品,為國家籌賑宣傳,道經歐美各大城市,備受當地朝野人士之熱烈歡迎,前后歷時將近兩年,收獲成績極為美滿……張氏此行,在國外舉行畫展達一百余次,義賣畫虎得款十余萬元,均已先后直接匯我賑濟委員會,作為賑濟難胞之用。張氏且于畫展籌賑之余,從事國民外交活動,各援華團體之更多借張氏游美機會,擴大援華制日工作,對于我國國際宣傳影響至巨…… ”這個“至巨”的分量非同尋常,既感動中華,又感動一個時代,更讓我由衷地產生致敬先賢的強烈沖動。

是的,致敬張善子,致敬這位從芭蕉井走出去的中華抗戰畫壇巨擘,從而感慨我們偉大的中華民族,勇猛精進,永遠前進!

說明:“丹青鑄史:張善子美術研究成果暨文獻展”開幕式于7月6日在內江芭蕉井展覽館舉行。該展覽由四川省地方志工作辦公室、內江市政協指導,四川政協文史館、重慶現當代美術研究所作學術指導,中共內江市委黨史地方志研究室、內江市芭蕉井展覽館主辦,四川省地方志工作辦公室原副巡視員、張善子研究學者汪毅策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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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辦公室

文/圖:汪 毅(四川省地方志工作辦公室原副巡視員,一級文學創作,四川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館特約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