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詩

開花

文/鄭敏

我瞧著你，目不轉睛

從花苞緊閉到微微露齒

到舒展卷瓣

到開懷大笑

你的色彩飛向四周

姿態飛舞旋轉

不再是靜止

卻也不是運動

你的生命發出玻璃相撞的聲音

鋼琴和弦和殿簾的風鈴

你喧嘯而過，是

白楊林叢上的風聲

千萬雙腳飛跑而過

之后，一切寂靜，只聽見

“寂靜”遠去的呼吸，和

留在身后一條變幻著的白霧……

賞析

今天分享的是“九葉派”著名詩人鄭敏的詩《開花》，這首詩與賈淺淺的新作《開花》截然不同，這首詩反映的更像是一個人的成長和生命的無限活力。詩人目睹花開的全過程，用神采飛揚，又富有激情張力的文字表現這一切，說明詩人內心同樣的激動不已的，看著這樣有生命力的狀態，怎能不讓人內心泛起波瀾呢？詩人主要從視覺和聽覺兩方面表現了生命的躍動，帶給讀者勃勃生機的感染力。下面，具體解析下這首詩。

先看第一節，詩人通過視覺描寫，將開花的過程濃縮成三句話，這三句“從花苞緊閉到微微露齒/到舒展卷瓣/到開懷大笑”，展現的是一個遞進的過程，從這一過程中，似乎感受到了生命的張力，每一個階段都有獨特的魅力，說到這，不禁聯想到人的成長，正如開花一樣，先是童稚時期的破殼，再是少年時期的嶄露頭角，再是青年時期的意氣風發。詩人寫到花開懷大笑就停止了，正好寫到了生命最美妙的階段，也是最具生命力的表現。

第二節中，詩人進行動態描寫，表現花的靈動，因為有花枝的束縛，所以詩人用色彩來代替花的動態美。這兩句“你的色彩飛向四周/姿態飛舞旋轉”，充分展現了花的活力，仿佛看見一位美麗的女子在翩翩起舞，意象的聯動擴展了詩意和詩歌表現力。接著，這兩句“不再是靜止/卻也不是運動”，兩重否定讓動與靜的張力更進一步，不動又不靜，這種混沌的狀態，更是引發了讀者的想象，帶來不一樣的讀詩體驗。

第三節，詩人著重表現的是聽覺描寫，說生命發出玻璃相撞的聲音，那是清脆且有活力的體現，這是來自生命的碰撞。接著寫“鋼琴和弦和殿簾的風鈴”，這是對生命之聲的比擬，可見這生命的美妙和令人沉醉，天然地帶有一種感染力和吸引力。接著又寫你喧嘯而過，有種急促感，詩人用這兩句“白楊林叢上的風聲/千萬雙腳飛跑而過”來渲染那種感覺，表現出宏大的場面和熱鬧的情景，這也是生命活力的體現。詩人以聽覺寫視覺感受，將一幅幅畫面展現，通感的修辭使用讓意象顯得更加生動活潑。

最后一節，詩人的描寫歸于靜態，用呼吸聲表現寂靜，是一種極致的表現手法，連呼吸都能聽見，可見寂靜的程度，如此夸張的表達，與上節的對比，更顯詩歌的強張力效果，這是狀態的對比，是對生命活力的又一重表現，可以用來無影，去無蹤來解釋。最后說“留在身后一條變幻著的白霧……”，這表現的是速度，是激情，是能量，仿佛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只有一團塵煙，讓人摸不著頭腦，更是讓人浮想聯翩。

縱觀全詩，詩人在運用詩技上絕對是行家里手，文字的表現力正是由于詩人巧妙地表達。營造意境，豐富多彩，給讀者二次創作方面留足了空間，激發了讀者的想象力，讓詩歌呈現一種開放的狀態，不拘泥于現有文字的表達，而且描寫對象更是一種象征的表現，可以是物，可以是人。詩人描寫開花的過程，重點是對狀態的演繹，這更激發了讀者的聯想。最后想說的是，詩中意象的聯動，讓詩歌形成了一個整體，每一部分都不可或缺。這首詩，是詩人功力的體現，值得細細琢磨和學習。

拋磚引玉，就詩論詩，以寫代學，至此，就結束了。如果您有不同的看法，歡迎評論區交流。

詩人簡介

鄭敏（1920年~2022年）福建閩侯人，著名詩人，詩歌理論家，“九葉派”主要成員。1939年考入西南聯合大學，讀哲學系，1943年畢業。在西南聯大就讀期間開始詩歌創作，1943年開始陸續發表詩歌作品。1949年4月由上海的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了她的第一本詩集《詩集 一九四二—一九四七》，確立了她在中國新詩史上的重要地位。1948年，赴美國布朗大學就讀，獲英國文學碩士學位。1955年返回祖國，任職于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前身為中國科學院），從事英國文學研究。1960年任教于北京師范大學外語系。先后出版了詩集《尋覓集》（1986，獲中國作家協會第三屆全國優秀新詩獎）、《心象》（1991）、《早晨 我在雨里采花》（1991）、《鄭敏詩集（1979-1999）》（2000）等詩歌作品，翻譯出版了《美國當代詩選》（1987）。作為“九葉派”的重要詩人，她的作品對中國新詩的發展產生了廣泛而深遠的影響。2006年鄭敏獲得中央電視臺新年詩歌會授予的“年度詩人獎”，2017年獲第六屆中坤國際詩歌獎詩歌創作獎。 學術著作有《英美詩歌戲劇研究》（1983）、《結構—解構視角：語言·文化·評論》（1998）、《詩歌與哲學是近鄰——結構-解構詩論》（1999）、《思維·文化·詩學》（2004）等。2012年出版了六卷本的《鄭敏文集》。

往期詩評

格命草

格命草，自稱詩者，讀睡詩社創辦人，《讀睡詩選》主編，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主編出版詩集《讀睡詩選之春暖花開》《讀睡詩選之草長鶯飛》，目前選評經典詩歌，名人名詩500余首，《格命草詩評（一）（二）（三）（四）（五）》已完成，詩評系列叢書正在持續創作中。付費評詩，付費寫詩評集，付費推廣詩歌，可加格命草微信： gemingcaoa 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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