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的西安,天剛蒙蒙亮,閆芳軍的身影已出現在案板前。掌心按壓在發酵好的面團上,涼絲絲的觸感漫過指尖,隨著臂膀發力,面團在案板上發出沉悶而規律的“咚咚”聲,像是在與這座古城的晨韻共鳴。這位被稱作“西北面王”的漢子,用半輩子的時光,將一捧普通的面粉,揉成了承載匠心與傳承的故事。
二、面團上的絕活:從灶臺到舞臺
多年的苦練,讓閆芳軍的手藝日益精湛,而“面團吹氣球”這一絕活,更是讓他名聲大噪。這看似魔術的技藝,實則是對揉面功夫的極致考驗——將發酵好的面團揉成球狀,用嘴吹氣使其膨脹如氣球,再在薄如紙的球壁上切菜、寫字,既需面團有足夠韌性,又要拿捏好力度。
一、五十塊錢與一個面團的初心
閆芳軍的故事,始于甘肅天水汪川鄉下的一間小面館。16歲那年,家境貧寒的他揣著母親給的50塊錢,跟著同鄉踏上了學做面的路。“學門手藝餓不死,做面要實在,待人要真誠。”母親的叮囑,成了他刻在心里的準則。
初學時的日子,是磨人的。師傅不讓他碰面團,每天的工作是凌晨3點起來燒火,灶臺比人還高,燒火棍掄得胳膊生疼;中午蹲在灶臺邊洗碗,冬天的冰水凍得手上全是裂口;晚上則跪在案板上掃面粉,稍有不慎就會挨罵。“那時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親手揉一次面。”閆芳軍至今記得第一次偷偷摸到面團的感覺:“涼絲絲、沉甸甸的,像握著一塊有生命的東西,你用勁它就較勁,你順著它,它就服帖。”
為了學到真本事,他比誰都拼。別人練拉面累了就休息,他回宿舍把被子卷起來當“面團”,閉著眼練手法,直到胳膊抬不起來;師傅說“醒面要見功夫”,他就整夜守在面缸旁,每隔半小時記錄一次溫度和面團變化,三個月寫滿了兩本筆記;為掌握刀削面的角度,他用土豆當練習材料,一天削壞三副刀,手指劃得全是口子,包著紗布繼續練。手掌上厚厚的繭子,是那段日子最真實的印記。
“剛開始練的時候,吹得臉通紅也吹不起來,要么一使勁就破了,要么形狀歪歪扭扭。”閆芳軍笑著說,發酵時間、水溫、揉面力度,差一點都不行。經過半年多的琢磨,他終于掌握了其中的訣竅。2024年央視春晚西安分會場,他當眾用氣球面團切出“長安”二字,切痕整齊如刀刻,氣球卻完好無損,全球觀眾透過屏幕,看到了西北面食“剛柔并濟”的神奇。
“好的面團能拉長到原長的8倍,回彈率極高,這就是西北面的‘骨氣’。”閆芳軍拿起一塊面團輕輕一拉,面條瞬間延展又迅速回彈。在他看來,西北面食的特別之處,不僅在于這股“骨氣”,更在于“一料一炒,一面一味”里藏著的水土與人情——臊子面的酸香、油潑面的火辣、漿水面的清爽,都是西北大地的饋贈。
三、傳承的責任:讓更多人愛上西北面
“一個人強不算強,一群人強才是真的強。”如今的閆芳軍,肩上多了份傳承的責任。作為國家餐飲業一級裁判員,他參與制定《西北面食技藝評定標準》,把“鹽少許”“面適量”這些“憑感覺”的老經驗,轉化為醒面溫度25到28攝氏度、揉面時長不少于15分鐘等可量化的指標,讓新人學起來有章可循。
每年,他還以陜西省飯店協會面點小吃專業委員會副主席的身份,組織“西北面食交流會”,讓各地師傅聚在一起切磋技藝,你教我拉面手法,我傳你調湯秘方。他創辦的“西北面王美食工作室”,免費培訓了多名學員,從揉面的“三光”(盆光、面光、手光)技巧到醒面的溫度控制,毫無保留。
在西安理工大學曲江校區,閆芳軍不只是食堂師傅,更是學生們的“面食文化老師”。有學生好奇他做的面條為何特別筋道,他會拉著學生看面團的彈性測試;他帶學生去面粉廠參觀,講解“從麥粒到面粉”的過程,告訴他們:“每一粒麥子都不容易,做面的人得懂感恩。”有學生畢業后開了面館,寄來自己做的面,說“客人都說好”,那一刻,閆芳軍比自己拿獎還高興。 四、面粉里的堅守:麥香與匠心 從街頭學徒到“西北面王”,從灶臺到舞臺,閆芳軍的半輩子都與面粉為伴。他說:“我沒啥大本事,就想讓更多人知道,咱西北的面,不只是能吃飽,更有說頭、有看頭、有傳頭。”
如今,他仍保持著每天凌晨4點起床揉面的習慣,案板上的面粉簌簌落下,像在書寫一個關于堅守與傳承的故事。故事里,有山溝里的麥香,有灶臺上的匠心,更有一個西北漢子對土地最質樸的愛。而那團在他掌心旋轉、舒展的面團,正孕育著西北面食更長久的生命力。(劉建斌 雷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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