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老婆離婚,我凈身出戶,我媽知道了,差點沒拿搟面杖把我腿打斷。
她指著我的鼻子罵:“陳建國,你是不是豬油蒙了心?方靜那么好的媳婦,你上哪找去?你把房子車子都給了她,你喝西北風去???”
我蹲在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煙灰掉了一地,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能說啥?
我說我出軌了?
我說我喜歡上了一個比我小十歲的姑娘?
這話我要是敢說出口,我媽能當場把我天靈蓋掀了。
我跟方靜結婚十年,兒子八歲。
在外人眼里,我們是標準的三口之家,不能說多幸福,但至少,是個完整的家。
我倆是廠里認識的,她是車間一枝花,追她的人從車間門口能排到廠大門。
我呢,就是個愣頭青,啥也沒有,就是膽子大。
我天天給她送早飯,下雨天給她送傘,她上夜班我騎著我那輛除了鈴不響哪都響的二八大杠在廠門口等她。
追了小半年,她終于松了口。
我們結婚的時候,啥也沒有。就廠里分的一間十幾平米的單身宿舍,一張木板床,一個掉漆的衣柜,就是我們全部的家當。
可那時候,真開心啊。
我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方靜是個好女人,這點我從不否認。
她勤快,能干,把家里收拾得一塵不染。
她孝順,對我爸媽比對我還好。我媽身體不好,她端屎端尿,從來沒說過一句怨言。
她節儉,一件衣服能穿好幾年,從來不亂花一分錢。
她為這個家,付出了所有。
可我,還是出軌了。
那個姑娘叫小雅,是我在一次飯局上認識的。
她年輕,漂亮,渾身都散發著青春的氣息。
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她說,國哥,你好厲害啊,年紀輕輕就當上了車間主任。
她說,國哥,你懂的好多啊,跟你聊天真有意思。
她說,國哥,我喜歡你。
我承認,我淪陷了。
我這半輩子,活得就像一潭死水。每天按部就班,上班,下班,回家。
方靜的好,是那種潤物細無聲的好。她不會跟我撒嬌,不會跟我說情話。她跟我說得最多的話就是:
“今天菜市場的雞蛋又漲價了。”
“兒子下學期的學費該交了?!?/p>
“你爸的降壓藥快吃完了,記得去買?!?/p>
我不是說這些不好,我知道,這才是生活。
可男人嘛,總歸是有點賤骨頭的。
我渴望激情,渴望被需要,渴望那種被人崇拜的感覺。
而這些,小雅都給了我。
跟小雅在一起,我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我覺得自己,又變成了當年那個騎著二八大杠追姑娘的愣頭青。
我開始找各種借口,不回家。
我說,廠里加班。
我說,陪領導吃飯。
我說,跟同事打牌。
方靜從來不懷疑。
或者說,她懷疑了,但她從來不問。
她只是在我偶爾回家的時候,默默地給我端上一碗熱湯面。
然后說,累了吧,快吃吧,吃完早點歇著。
她的賢惠,讓我更加愧疚。
也讓我,更加想要逃離。
我跟方靜提離婚的時候,她正在廚房里給我包餃子。
白色的面粉,沾了她一臉。
她聽到“離婚”這兩個字,手里的搟面杖,“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她沒有哭,也沒有鬧。
她只是抬起頭,很平靜地看著我,問:“為什么?”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怕看到她眼里的失望。
我低著頭,說:“沒感情了,不想過了?!?/p>
“沒感情了?”她自嘲地笑了笑,“陳建國,這話你騙得了別人,騙得了你自己嗎?”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你別胡說!”我下意識地反駁。
“我胡說?”她走到我面前,一股濃濃的餃子餡味道撲面而來,“你以為我傻嗎?”
“你最近兩個月,回家過幾次?”
“你身上的香水味,當我聞不到嗎?”
“你襯衫領子上的口紅印,當我眼瞎嗎?”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一個巴掌,狠狠地扇在我臉上。
我被她問得,啞口無言。
“是,我有人了?!蔽移乒拮悠扑?,“我愛上別人了?!?/p>
“我們離婚吧?!?/p>
我以為她會跟我撕,會跟我鬧。
可她沒有。
她只是看著我,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點了點頭。
“好?!?/p>
“我成全你?!?/p>
“但是,我有兩個條件?!?/p>
“你說?!?/p>
“第一,兒子歸我?!?/p>
“第二,房子,車子,存款,都歸我。你,凈身出戶。”
我愣住了。
我沒想到,她會這么狠。
我知道,我們家的房子,車子,雖然不是什么豪宅名車,但也是我們這十年來,辛辛苦苦攢下來的。
她這是要,讓我一無所有。
“方靜,你是不是太過分了?”我有點惱怒。
“過分?”她冷笑一聲,“陳建國,到底是誰過分?”
“這十年,我為這個家付出了什么,你心里沒數嗎?”
“我嫁給你的時候,你一窮二白。我跟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現在,你出人頭地了,當上主任了,就嫌我人老珠黃了,想一腳把我踹了?”
“你覺得,天底下有這么便宜的事嗎?”
我被她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啊,我有什么資格,跟她談條件?
我是過錯方。
我理虧。
“好。”我咬著牙,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我們就這么,離了婚。
很迅速。
從提離婚,到辦完手續,前后不到一個星期。
拿到離婚證的那天,方靜哭了。
這是我第二次,見她哭。
第一次,是在我們兒子出生的時候。
她抱著剛出生的兒子,哭得稀里嘩啦。
她說,她這輩子,值了。
而這一次,她哭得,無聲無息。
眼淚,順著她的臉頰,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
我看著她,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解脫,也有不舍。
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離婚后,我就搬去跟小雅住了。
小雅租了一個一室一廳的小公寓,收拾得很溫馨。
她每天變著法地給我做好吃的。
她會挽著我的胳膊,膩在我懷里撒嬌。
她會仰著頭,用那種崇拜的眼神看著我,說,國哥,你真好。
我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蜜罐里。
我以為,我的第二春,來了。
我以為,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可好景不長。
很快,我就發現了問題。
小雅,花錢太大手大腳了。
她喜歡買名牌包,喜歡買貴的化妝品。
她喜歡去高檔餐廳吃飯,喜歡去酒吧喝酒。
我那點工資,根本就不夠她花的。
我開始,感到力不從心。
我們開始,為了錢吵架。
她說,我小氣,不大方。
我說,她不懂得勤儉持家。
她說:“我這么年輕漂亮,跟著你圖什么?不就是圖你對我好,舍得為我花錢嗎?”
我說:“我他媽把所有的錢都給你了,你還想怎么樣?”
我們吵得,越來越兇。
感情,也在一次又一次的爭吵中,被消磨殆盡。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發現小雅不在。
她的東西,也都不見了。
只在桌子上,留了一張紙條。
“陳建國,我們不合適,分手吧?!?/p>
“還有,我懷孕了,孩子不是你的?!?/p>
“祝你幸福。”
我看著那張紙條,腦子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我像個傻子一樣,在空蕩蕩的房間里,站了很久很久。
我感覺,自己像個天大的笑話。
我為了她,拋妻棄子,凈身出戶。
結果呢?
我得到了什么?
我得到了一個,戴了不知道多久的,綠帽子。
我得到了一個,人財兩空的,結局。
我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我活該。
我他媽就是活該!
我從那個我自以為是的“愛巢”里,搬了出來。
我無處可去。
我不想回家,我沒臉見我媽。
我也不想回廠里的宿舍,我怕被人看笑話。
我在街上,游蕩了一整夜。
天亮的時候,我在一個公園的長椅上,睡著了。
是環衛工人的掃地聲,把我吵醒的。
我看著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胡子拉碴,滿身酒氣。
我突然,很想念方靜。
我想念她給我做的熱湯面。
我想念她,雖然嘮叨,但卻溫暖的關心。
我想念那個,被我親手毀掉的,家。
我拿出手機,猶豫了很久,還是撥通了方靜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是方靜的聲音。
依舊那么,平靜。
“我……”我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方靜,是我?!?/p>
電話那頭,沉默了。
“我……我能……看看兒子嗎?”我鼓足勇氣,說。
“他在上學。”
“哦……”
“沒事的話,我掛了?!?/p>
“等等!”我急了,“方靜,我……我能不能……跟你借點錢?”
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
一個大男人,跟前妻借錢。
我他媽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久到我以為,她會直接掛斷。
“你在哪?”她突然問。
我報了地址。
“在那等我?!?/p>
半個小時后,方靜來了。
她開著那輛,原本屬于我的車。
她瘦了,也憔悴了。
但眼神,卻比以前,更亮了。
她遞給我一個信封。
“這里面有五千塊錢,你先拿著應急。”
“密碼是兒子的生日?!?/p>
我接過信封,沉甸甸的。
“謝謝?!?/p>
“不用?!彼粗?,眼神很復雜,“陳建國,你好自為之吧?!?/p>
說完,她就上車,走了。
沒有一句,多余的問候。
我捏著那個信封,蹲在馬路邊,哭得,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接下來的日子,我過得很潦倒。
我找了個小旅館,住了下來。
每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覺。
我不想上班,不想見人。
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完了。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我媽的電話。
“建國啊,你快回來吧!你爸……你爸他不行了!”
我瘋了一樣往醫院趕。
到的時候,我爸,已經被送進了搶救室。
我媽和我姐,守在門口,哭成了淚人。
我看到,方靜也在。
她默默地,站在角落里。
看到我,她只是點了點頭。
搶救室的燈,亮了很久很久。
最后,醫生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摘下口罩,對我們,搖了搖頭。
我爸,走了。
腦溢血,沒搶救過來。
辦喪事的時候,我像個木偶一樣,任人擺布。
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能做什么。
是方靜。
她里里外外地,幫我張羅著。
聯系殯儀館,通知親戚朋友,安排酒席。
所有的事情,她都做得,井井有條。
親戚們都以為,我們還沒離婚。
他們都夸我,娶了個好媳婦。
每當這時,我的心,就跟被針扎一樣地疼。
我才是那個,最沒資格,站在這里的人。
喪事辦完,親戚們都走了。
家里,只剩下我,我媽,我姐,還有方靜。
我媽把方靜,拉到一邊,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我看到,我媽說著說著,就哭了。
她拉著方靜的手,不肯放。
方靜也紅了眼眶。
最后,方靜在我家,住了下來。
她說,我媽一個人,她不放心。
我沒有反對。
我沒資格反對。
我們就這樣,以一種,很奇怪的關系,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
我們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白天,她去上班,我去上班。
晚上,我們一起,陪我媽吃飯,看電視。
我們很少說話。
偶爾的交流,也僅限于,我媽。
“建國,媽的藥,你記得買。”
“方靜,媽想吃你包的餃子了。”
我以為,日子,就會這么,不咸不淡地過下去。
直到有一天,我下班回家,看到了一雙,不屬于我的,男士皮鞋。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走進客廳,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坐在沙發上,跟我媽聊天。
那個男人,我認識。
是方靜的頂頭上司,姓王。
聽說,離異,單身。
聽說,一直在追方靜。
看到我,王總站了起來,沖我笑了笑。
“建國回來了啊?!?/p>
那口氣,熟稔得,好像他才是這個家的男主人。
我媽也笑著說:“建國,快來,這是王總,你靜姐的領導。”
靜姐?
叫得可真親熱。
我心里,堵得慌。
像塞了一團,濕棉花。
那天晚上,是王總,送方靜回來的。
他們倆,郎才女貌,站在一起,很般配。
比我這個,胡子拉碴的,前夫,般配多了。
我媽把王總,送出門。
回來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就沒停過。
她把我拉到一邊,說:“建國,你覺得王總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我沒好氣地說。
“我瞧著,人不錯。有禮貌,事業也有成。”
“最關鍵的是,他對你靜姐,是真心的?!?/p>
“你說,我要是撮合撮合他們倆……”
“媽!”我打斷她,“你胡說什么呢!”
“方靜跟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操心!”
我也不知道,我哪來的火。
吼完,我就后悔了。
我媽被我吼得,愣住了。
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我……我還不是為了她好?!?/p>
“她一個女人,拉扯著孩子,多不容易啊?!?/p>
“我就是想,給她找個,能疼她,愛她的,好人家。”
“難道,這也有錯嗎?”
我看著我媽花白的頭發,和滿是皺紋的臉。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啊,我媽有什么錯?
錯的是我。
如果不是我,方靜現在,還是那個,被我捧在手心里的,寶。
她不用這么辛苦,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翻來覆去地,想著我媽的話。
我想象著,方靜和那個王總,在一起的樣子。
我想象著,她穿著婚紗,嫁給別人的樣子。
我的心,就跟被刀割一樣地疼。
我突然發現,我好像,從來沒有,真正地放下過她。
我所謂的解脫,不過是,自欺欺人。
我愛她。
我一直,都愛她。
只是,這份愛,被我,埋在了柴米油鹽里。
被我,忽略了,遺忘了。
直到,我快要失去她的時候,我才,幡然醒悟。
第二天,我找到了方靜。
我把她,堵在了她公司的樓下。
“我們,復婚吧。”我說。
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可笑。
一個出軌,凈身出戶的男人。
現在,有什么資格,說復婚?
方靜看著我,像看一個傻子。
“陳建國,你是不是,還沒睡醒?”
“我是認真的?!蔽铱粗难劬?,一字一句地說,“方靜,我知道錯了?!?/p>
“我混蛋,我不是人?!?/p>
“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保證,我以后,一定好好對你,對這個家?!?/p>
“我們,重新開始?!?/p>
她笑了。
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陳建國,晚了?!?/p>
“破鏡,是重圓不了的。”
“就算勉強粘在一起,那裂痕,也永遠都在?!?/p>
“我累了?!?/p>
“我不想再過,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了?!?/p>
“我怕,你哪天,又會遇到你的‘小雅’,‘小麗’?!?/p>
“我怕,我這輩子,都活在,你的背叛里。”
她說完,繞過我,就準備走。
我拉住她的手腕。
“方靜,你是不是……是不是因為王總?”
她甩開我的手。
“是,又怎么樣?”
“不是,又怎么樣?”
“陳建國,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p>
“我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她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一個人,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小丑。
我不甘心。
我不能就這么,失去她。
我開始,像當初追她時那樣,重新,追求她。
我每天,給她送花。
我每天,在她公司樓下,等她下班。
我把我們以前的照片,洗出來,做成相冊,送給她。
我給她寫信,一封又一封。
信里,我寫滿了,我的懺悔,和我的愛。
可她,不為所動。
我送的花,她扔了。
我等她下班,她從后門走了。
我送的相冊,她退了回來。
我寫的信,她看都沒看,就撕了。
我感覺,自己就像個,跳梁小丑。
所有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話。
連我媽,都勸我,放棄吧。
她說,好馬不吃回頭草。
她說,是男人,就該拿得起,放得下。
可我,放不下。
我怎么可能,放得下?
那是我,愛了半輩子的女人啊!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事情,出現了轉機。
我們的兒子,小寶,因為闌尾炎,住院了。
我接到電話,趕到醫院的時候,方靜正守在手術室門口,急得團團轉。
看到我,她好像找到了主心骨。
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我抱著她,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別怕,有我呢。”
那一刻,我感覺,我們又回到了從前。
回到了那個,可以相互依靠,相互取暖的時候。
手術很成功。
小寶被推了出來。
我們倆,守在他的病床前,一夜沒合眼。
第二天,小寶醒了。
他看著我們倆,虛弱地笑了笑。
“爸,媽,你們……和好了嗎?”
我和方靜,對視了一眼。
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一絲,復雜的情緒。
“小寶,”方靜摸著他的頭,說,“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p>
小寶“哦”了一聲,眼神里,卻滿是失望。
我知道,我該做點什么了。
我走到方靜面前,當著兒子的面,“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方靜,嫁給我吧?!?/p>
我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戒指。
那是我用我這幾個月,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買的。
不貴。
但是,是我全部的,心意。
方靜愣住了。
病房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你……你干什么!快起來!”方靜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蔽宜F鹆藷o賴。
就像,當年,我追她時那樣。
她看著我,眼圈,一點點地,紅了。
“陳建國,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丟人。”
“為了你,丟人,我愿意?!?/p>
她看著我,看了很久很久。
就在我以為,她又要拒絕我的時候。
她突然,笑了。
“戒指,還挺好看的?!?/p>
“就是不知道,戴在我手上,合不合適?!?/p>
我的心,狂跳了起來。
“合適!絕對合適!”
我手忙腳亂地,把戒指,套在了她的手上。
不大不小,剛剛好。
就像,我們倆。
是天生一對。
故事的結局,是圓滿的。
我們復婚了。
在兒子出院那天,我們去民政局,領了新的結婚證。
我媽高興得,合不攏嘴。
她說,她就知道,我們倆,是分不開的。
我也以為,我們的故事,會像童話一樣,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生活,畢竟不是童話。
它總會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時候,給你,狠狠一擊。
復婚后的第二年,方靜,查出了乳腺癌。
晚期。
拿到診斷書的那天,我感覺,天,都塌了。
我抱著她,在醫院的走廊里,哭得像個SB。
她卻比我,堅強。
她拍著我的背,反過來安慰我。
“哭啥,不就是個死嗎?”
“人,早晚都得有這么一天。”
“我就是有點,不甘心?!?/p>
“我還沒看你,變成個糟老頭子呢。”
“我還沒看小寶,娶妻生子呢?!?/p>
“陳建國,答應我,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p>
“把小寶,帶大,給他,娶個好媳婦?!?/p>
“還有,找個,能照顧你的,好女人。”
“別再,犯渾了。”
我搖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怎么可能,再找別人?
我的這顆心,早就,被她,占滿了。
再也,裝不下,任何人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陪著她,化療,放療。
她的頭發,大把大把地掉。
人,也日漸消瘦。
可她,從來沒在我面前,掉過一滴眼淚。
她總是,笑著。
她說,建國,你看,我現在,是不是特別像個,尼姑?
她說,建國,等我死了,你把我的骨灰,撒進海里吧。
她說,她想,變成一條魚。
自由自在地,游來游去。
她走了。
在一個,很晴朗的,午后。
走的時候,很安詳。
她躺在我的懷里,嘴角,還帶著一絲,淺淺的笑。
我遵從她的遺愿,把她的骨灰,撒進了大海。
那天,風很大。
吹得我,睜不開眼睛。
我仿佛看到,她穿著那件,紅色的呢子大衣。
站在海風里,沖我,揮著手。
再見了,方靜。
再見了,我的愛人。
故事,到這里,似乎,就該結束了。
一個浪子回頭,卻最終,天人永隔的,悲傷故事。
可就在我,整理方靜遺物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我在她的床頭柜里,發現了一本,上了鎖的日記。
我找來鑰匙,打開了它。
日記,是從我們離婚后,開始寫的。
里面,記錄了她,所有的,心路歷程。
我看到了,她對我的怨,和恨。
也看到了,她對我,那深入骨髓的,愛。
但最讓我震驚的,是日記的最后幾頁。
她寫道:
“我可能,快要死了?!?/p>
“也好。”
“這樣,他就能,永遠地,記住我了。”
“他就會,一輩子,活在對我的愧疚里?!?/p>
“這可能,是對一個出軌的男人,最好的,懲罰?!?/p>
而日記本的夾層里,還夾著一張,診斷報告。
是離婚前,一個月的。
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
乳腺癌,早期。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炸了。
原來,她早就知道,自己生病了。
原來,她跟我離婚,凈身出戶,都是她,早就設計好的,一盤棋。
她就是要用這種方式,來報復我。
來懲罰我。
讓我,一輩子,都活在,她的陰影里。
我拿著那本薄薄的日記,和那張輕飄飄的診斷書。
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我以為的深情,我以為的救贖。
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
我笑了。
笑得,比哭還難看。
方靜啊方靜。
你可真狠。
你贏了。
你徹徹底底地,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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