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7月17日至18日,本報聯合大江網、江西國際傳播中心、江西廣播電視臺旅游頻率共同推出的“跟著紅歌游江西”新聞活動第三站走進井岡山。這個中國革命的搖籃孕育了偉大的井岡山精神,也是無數文藝創作者汲取營養、創作佳作的藝術源泉。
嘉賓孫海浪、江滿鳳與同學們合影。
半個多世紀以前,一名江西青年作家相隔10年,兩次來此采風,寫下了一首小詩《井岡山下種南瓜》,這首詩被譜成歌曲后紅遍全中國。這名叫孫海浪的作家今年已83歲高齡,他不辭辛勞、不畏酷暑,全程參與了井岡山站為期兩天的活動。更令人感動的是,孫海浪很快寫下了3000多字的“活動心聲”。本報今日全文刊發這篇文章,帶讀者一同領略一名紅歌作者的尚文情懷,共同體悟一名老作家“在紅色歷史面前,我永遠是個孩子”的赤子之心。
作為尋根者,我又一次踏上了井岡山的旅途,去尋找紅色文化之根。
“紅根”是什么?我以為,紅色文化根植于中華民族5000多年文明史,繼承了歷代仁人志士的報國精神;紅色文化融合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民本”思想,如墨子的“兼愛”理念與《孟子·梁惠王上》中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思想,并在實踐中發展“人民至上”的價值取向。井岡山這塊紅色的土地,常常把它的根伸進我的詩文圖畫之中,像無數不滅的星星閃跳在字里行間,閃爍燃燒,再也不能離去。
井岡山最古老的樹是“千年羅漢松”,其樹齡有1300至1500歲。我來井岡山無數次,每一次都是來尋根的。我把森林里的這些根視為“生命之根”。
20世紀60年代初,我清楚地記得那是7月的一天,青年時期的我頭一次來到井岡山。傍晚時分,我忽然聽到森林深處傳來一陣陣樹木轟然倒下的巨響,那聲音好似天崩地裂。10年之后重游此地,我又親眼看見焚毀的樹根暴露在地面,它依舊頑強。任憑時間、潮濕、地衣和野獸肆意侵蝕,盡管歲月接連不斷地對它打擊、摧殘,可那些受傷、慘遭焚毀的樹根仍然質樸無華,而且還冒出嫩綠的新芽,朝氣蓬勃、艷美非凡,充滿了生命活力。我由此想到“堅定信念、艱苦奮斗、實事求是、敢闖新路、依靠群眾、勇于勝利”的井岡山精神。紅色基因,代代傳承。
孫海浪教同學們唱《井岡山下種南瓜》。
此次有幸應江西工人報的熱忱邀請,再次踏著紅歌的音符與節拍重上井岡山,這不僅是一項簡單的旅游或文化活動,更是一場觸及靈魂的精神洗禮和思想升華。兩天,我們參觀了井岡山革命烈士陵園、南山星火廣場。在刻有《井岡山下種南瓜》一詞的石碑前,我還教孩子們演唱了《井岡山下種南瓜》;接著又在紅歌廣場,江西省勞模江滿鳳講述戰斗故事,并由她教《紅軍阿哥你慢慢走》《映山紅》。最后我們在神山村打糍粑、嘗南瓜、捧紅米、唱紅歌,體驗當地濃郁的民俗民風,與當地父老鄉親們談笑風生,親如一家人。
同學們給孫爺爺鼓掌。
根的力量無聲卻磅礴,它的形態粗礪而深沉,既有草木存續之基,又是一面自身存在的明鏡。它告訴后人,唯有向下扎根足夠深,才有向上觸及無限可能。當年,我便從一個側面獨創出了《井岡山下種南瓜》一詞,以南瓜象征著紅軍“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奮斗精神,引喻井岡山革命斗爭時期,軍民在物資匱乏條件下開荒種糧(南瓜是主要作物之一),體現了“艱苦奮斗攻難關”的革命精神。當年紅軍在赤衛隊和人民群眾配合下,接連打破了國民黨多次“圍剿”的計劃。我想象著當年紅軍邊戰斗邊生產的火熱場景,并從“種南瓜”這個微小的側面,挖掘井岡山斗爭的思想內涵與深遠意義,從中悟到:世界上氣力最大的是植物的種子。一粒種子顯現出來的力量,可以超越一切、戰勝一切。
認真學唱《井岡山下種南瓜》。
是的,參天大樹,始于種子。種子無論多么細小,一旦進入土壤,它就會漸漸壯大起來,成長為頑強碩大的植株。粗糙紅米與泉水南瓜,是革命者賴以存活的“土壤養分”。我們唱著紅歌重品此味,仿佛喚醒了靈魂深處對純粹信仰的味覺記憶——勿忘精神滋養的根之甘苦。當我們唱響《井岡山下種南瓜》《映山紅》等紅歌時,旋律本身就承載著歷史的記憶,我們仿佛觸摸到了那段波瀾壯闊、艱苦歲月的脈搏,與革命先輩產生跨越時空的情感連接。如《映山紅》包含了“根脈期盼”:“夜半三更喲盼天明,寒冬臘月喲盼春風……”歌詞以“根在凍土下等待破土”,喻示革命者如地火奔涌般的信念:縱使長夜黑暗,深扎大地的根仍蓄力待發,只為托舉漫山遍野的赤誠花開。
學生代表合唱《映山紅》。
回顧總結,當年我寫“種南瓜”并沒有聯想到很多,在心中仍把樹根升華為一曲磅礴的生命之歌,樹根不僅是草木的命脈,更是民族之魂在血火淬煉中深扎大地、向上生長的永恒回響:啊,近5萬名烈士的英魂,早已化作井岡松柏的年輪,每一圈年輪都是根系向歷史深處延展的刻度。此刻,我情不自禁從心底發出一聲呼喚:“紅歌是一支生命之歌,永恒復調,不可改變!”
井岡山之根是“從地脈到血脈”的壯烈交響:向下,是烈士骨血與紅土凝成的錨點,深扎五千年文明的地殼;向上,是映山紅燃燒的信念之火,點亮民族星空;向前,是紅歌旋律中永不枯竭的根須。它們都在新時代沃土中伸展為蒼翠的林海,那漫山遍野一望無際的綠色波濤告訴我們:真正的生命力,永遠始于對根的無畏深潛,終于對光的永恒仰望。
聽講解員講述革命烈士的英雄事跡。
草木秋死,松本獨存;編寫紅歌,反思當下,意味無窮。由此,我想起20世紀70年代初創作的歌詞《井岡山下種南瓜》的前后經歷:從20世紀60年代初至70年代,我懷著“尋根”的美好心愿,一次又一次深入井岡山,聆聽老紅軍講述井岡山革命斗爭史及先烈浴血奮戰的生命故事;同時廣泛搜集當地民歌民謠,便寫出了一首兒歌《種南瓜》,收集在我的個人詩集《金色小銅號》(江西人民出版社,1973年)之中。之后,在我的視野又看到了更大的世界,陸續發表并出版了《蘇區兒童團組歌》(熊士敏作曲):《兒童團員上戰場》《接過閃閃紅纓槍》《星星河邊洗衣裳》《放哨》和個人詩集《彩色的星》《江西好地方》《井岡紅纓》《特別任務》《火中的鳳凰》《白頭翁的傳說》,以及在央視播出的電視劇《起訴》《代號紅蝙蝠》(與于萬海合作)和革命歷史題材的長篇兒童小說《帶火的銀劍》《逃離孤兒院》《乞丐王》和長篇歷史小說豫章三部曲——《王勃》《八大山人》《皇帝劉賀驚心動魄的二十七天》等千余萬字各種題材的文學作品。
我在《井岡山下種南瓜》中反復強調兩個閃光的字眼:“尋根”。我在詞作尾聲中寫“……做餐革命傳統飯,紅米野菜煮南瓜。繼承紅軍好傳統,紅色后代人人夸”,以此對比當下物質條件,對當年井岡山“艱苦奮斗”四字賦予更為切膚的理解。我以為,它不是抽象的口號,而是具體可感、值得珍視的精神財富。這并非僅僅是文字,而是火山或晚霞,我詩文中的那些“根”,仿佛一個個干凈的靈魂在地下穿行,它追隨我、趕上我,讓我跨上駿馬越過崇山峻嶺。我感到幸福并快樂著。
孫海浪在神山村體驗打麻糍。
然而,現在網絡竟有不少剽竊者對這首原創歌詞的內容、詞作者的姓名變更為“張海浪”“藍天鴿”“千紅”等,未經原創作者同意將該詞結尾篡改為“做餐南瓜紅米飯,弟弟拍手笑哈哈。南瓜甜來紅米香,爸爸媽媽把我夸”,抹去了這首歌詞的思想內涵與深遠意義。這種行為純屬侵權,同時違背了原創作者的藝術創作理念,必須立即停止并承擔法律責任。
記得蘇轍有一句警言:“寒暑不能移,歲月不能敗者,惟松柏為然。”松柏之姿,經霜猶茂。在當下數據時代的快節奏中,深耕專業,堅守本心,方能抵御浮躁。而傳統文化需要像井岡山上的松子那樣,守根固本,同時吸收時代的養料,實現“古老而心機,多元而融合”的演進。發揮松樹根底的本質力量,讓生命在黑暗中挺立,托起一片蓬勃向上的蒼翠。
我是尋根者,一個紅色題材作品的尋根與獨創者。
當我帶著《井岡山下種南瓜》的紅歌記憶親臨井岡山,沉浸式重溫往事,耳聞目見、親身體驗那一串串緊接地氣感人肺腑的新老故事時,瞬間,60多年前的那天傍晚,那陣“巨人般的羅漢松在森林深處轟然倒下,發出天崩地裂的巨響”,又在我心中久久回蕩……我猶如春夢初醒嘆息一聲:“埋在地下的樹根使樹枝產生果實,卻不需求什么報酬。”(印度·泰戈爾《飛鳥集》)這才感悟到,江西工人報等單位策劃推出的“跟著紅歌游江西”的詩畫氛圍與交響樂音符,猶如大海之潮滌蕩我的心靈,一曲曲紅歌讓我暫時忘卻世俗煩惱,步入了一種崇高、純粹的精神境界,使我的心靈獲得無限的凈化和巨大鼓舞。于是,我情不自禁地再次感嘆:“歷史是時代的見證、真理的火炬;記憶是生命的延續,紅歌是生活的老師和幸福的使者!”
傍晚時分,森林一片沉寂,神秘莫測。我們站在井岡山的歷史豐碑前,仰望山頂一排排高大挺拔的羅漢松,仿佛無數巨人直挺著身板屹立在那兒;每一根松針都鋒芒畢露,群松相互緊緊依偎在一起仿佛銅墻鐵壁;又像一支步伐一致的鐵軍,戰士們戴著紅球果的“頭盔”,在夕陽下閃爍著奪目的光彩,勢不可擋,戰無不勝!
在井岡山浴血奮戰的革命先烈面前,我顯得如此渺小。我,永遠是個孩子。
來源:本報消息
撰稿:孫海浪
攝影:洪楓
值班編校:龔玉磊、徐貴保
值班主任:齊菲斐
值班編委:黃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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