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

湘西剿匪指揮部和湘西政府決定在沅陵城外舉行公審湘西悍匪竹葉青公審大會。

沅陵地區各族人民盛裝打扮，扶老攜幼，起大早趕往公審會場。

各地商販也不放過這一商貿活動的絕佳機會，早已在郊外會場周圍擺下了攤床。

各路馬幫紛紛提前到來，扎下帳篷，開始擺攤兒售貨。

會場中紅旗招展，鑼鼓喧天，人山人海，動如潮涌。

張虎的偵察偵察排被指揮部指定為大會會場巡邏。他們以班為單位四處穿梭游走，防止壞人搗亂。

游人們不斷熱情地和張虎等戰士打著招呼。

張虎和他的偵察排不斷地在會場中巡視著，他們常常被舞蹈著和對歌著的各族青年男女拉入他們的隊伍中，他們只好“軟硬兼施”地狼狽逃出來繼續巡邏。

由于現場氣氛的感染，此刻，張虎最迫切的心愿是能夠立刻見到他日思夜想的“義弟”——啞女明珠。他有一肚子的話要對他說。

他要告訴她，他要把她送到武漢等地的大醫院為她治療失語癥。一四〇首長已經答應以部隊的名義全力支持。他還要告訴她，這一世他要和她“星月長伴遨長空”！

土家擺手舞會場中，臨時搭建的土家族“擺手堂”前的寬坪中，豎起一了根高24米的杉木旗桿，兩面龍風旗高掛桿頂，呼啦拉迎風招展。

旗桿頂端，一只白鶴振翅欲飛，顯得莊嚴而肅穆。

張虎來到土家族的歡慶會場，終于看到了女扮男裝的明珠，臉上立刻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啞女明珠一身土家小伙打扮，心無旁騖地指揮著青龍寨的表演隊伍。他們的隊伍列在各寨隊伍之首。

土家兄弟組成的龍風旗隊、祭祀隊、舞隊、小旗隊、樂隊、披甲隊、炮仗隊等，按照順序先后來到擺手堂前列隊等候。

張虎看到啞女如此忙碌，只好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土家族的慶祝會場，來到了苗家趕場會場中。此時，與會的各寨苗族群眾無論男女，個個盛裝。姑娘、媳婦銀飾滿頭、滿身，琳瑯生輝。到處是歌場，到處是舞場，他們載歌載舞歡慶竹葉青的被捉。

逡巡了一遭后，張虎又回到了土家擺手舞會場。

此時，主持儀式的“老司”站在旗桿前，令旗一動，一聲呼喊。

明珠立刻做了一個優雅的動作，青龍寨隊伍迅速地首先進入表演場地。

待命擺手堂的前土家各寨表演隊伍，立刻依次開始舉行“闖架進堂”、“掃邪安神”、“祭神獻供”儀式。

儀式完畢，“老司”再一揮手中令旗，各土家村寨表演隊伍中歡慶的排炮聲和集體吆喝聲似春雷般陣陣爆發。

張虎和戰士們在外圍邊巡邏邊觀看。

但是，啞女正沉浸在指揮之中，并沒有看見張虎。

忽然，鏗鏗鏘鏘、激動人心的大鑼大鼓聲響起來，引出了全場振奮的土家集體“大擺手舞”。明珠帶隊歡快地舞之，蹈之。

忽然，明珠看見了正注視著自己的張虎，立刻情不自禁地向張虎跑來，但剛跑了兩步，又退回了隊伍，繼續賣力地表演起來。

張虎失望地看著情緒忽然郁郁起來的明珠。

趙越鼓勵道：排長，沖進去！沖進去就是勝利！

張虎用力地搖搖頭，鼓著掌。

張虎依依不舍地看著正在賣力表演的明珠，走向侗族趕場會場。

這邊，土家族擺手舞會場中。

啞女不會唱，但是她通曉土家族“打溜子”的幾乎所有曲牌。

啞女做了個手勢，青龍寨的土家表演隊伍馬上表演起了“八哥洗澡”。

啞女明珠的手勢再一變換，青龍寨表演隊立刻變成了“鯉魚漂灘”。

啞女明珠第三次變幻手勢，青龍寨又表演起了“水牛擦癢”

啞女手勢不斷變幻，青龍寨的隊伍就不斷地變換著花樣，一會兒是“蛤蟆鬧塘”，一會兒是“慢紡車”，一會兒又是“瞎子鬧街”……

啞女對土家各種曲牌嫻熟于心，所以指揮起來得心應手。

她指揮的那雙鈸的亮、悶、揉、擠、磕等特殊打法繪聲繪神，惟妙惟肖，既明快熱烈，又恢諧風趣。

與會各族群眾看了明珠和青龍寨的表演，不斷爆發出陣陣熱烈喝彩。

趙越和巡邏隊熱烈地為啞女鼓掌。

啞女看到了趙越，立刻把他拉進了舞蹈隊伍。

青龍寨的土家舞蹈隊伍立刻舞著，蹈著，包圍了趙越。

趙越笨拙地扭動著身體。

土家男女青年靈巧地舞蹈著。

趙越滿臉尷尬，跳出了滿臉大汗。

啞女拉著趙越歡快地跳著。

趙越笨拙地跳著，總是慢一步，因而窘迫地求饒道：明珠大姐，你饒了我吧！干這個，我比狗熊還笨呢。

明珠搖搖頭，并不放過他。

趙越建議道：要不，明珠大姐，我給你找排長去。他方才還看你跳舞來著呢。

明珠聽了，急忙一邊跳著，一邊四處張望。

趙越說道：排長方才還在來著，現在可能到別處巡邏去了。我這就找他去。

明珠苦笑著，搖搖頭，又帶領群眾舞動起來。

舞著舞著，啞女漸漸感到莫名地煩躁。她不時地四處張望著盼望見到張虎。歡樂的場面漸漸地變成了煩惱的場所。

她實在沒有耐心指揮下去了，便囑咐了青龍寨的人一番，只身離開了青龍寨的“打溜子”隊伍。

啞女明珠茫無目的地在會場中徜徉著，心緒復雜地瀏覽起各民族的精彩表演來。她為這盛大的民族慶賀活動所深深震撼，也為自己的過去而深深愧疚。

此時，恰好張虎和巡邏小分隊從遠處走來。

啞女的眼前一亮，終于又遠遠地見到了日思夜想的正在巡邏的張虎。

明珠癡癡地看著遠處的張虎，覺得張虎哥的身材更加挺拔，挺拔得好像是崛起在叢林中的高大的紅豆杉；他的姿態更加英武，英武得光彩照人；他那兩道長長的劍眉下的明亮雙眸，像秋夜高空中的月華，明亮、純潔而無暇。

張虎和偵察排的戰士們邁著整齊的步伐，在人群中越走越近。

啞女渾身莫名地顫抖著，居然愣怔地看了他了半天，像是遭了定身法。

張虎發現了明珠，興高采烈地急急走過來，一把攥住了明珠的雙手，朗聲說道：野鳥，明珠，你好嗎？

明珠激動得渾身顫抖著，眼中立刻涌滿了激動的淚水。

二班長高喊一聲：向明珠大姐敬禮！

包括張虎，一齊立正，向明珠莊重地敬了個禮！

明珠立刻激動得淚如雨下。

張虎又握住明珠的手，用力地搖晃著，說道：明珠，謝謝你對解放軍的支持，謝謝你對我的幫助！

二班長則高聲說道：謝謝明珠大姐給我們偵查排解毒！

啞女明珠急忙點頭致意。

張虎急忙說道：明珠，你看，全排戰士都惦記著你，感激你呢！

明珠淚眼婆娑地看看二班長，搖搖頭，意思是“不謝”！

二班長忽然說道：排長，現在我們全排同志交給你一個任務！請你代表全排，單獨向明珠大姐致謝！然后高聲命令：同志們向后轉，目標前方，起步走！一二一……

張虎感激地看了一眼離去的戰友們，轉而目不轉睛地看著啞女說：明珠，告訴我，你還好嗎？

明珠用力地點著頭，看著張虎，恍如夢中，激動得眼淚奪眶而出。

她恨不能一頭撲進他的懷里。然而，她沒有。因為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尷尬的身世……

明珠忽然用力抽出被張虎緊緊握著的雙手，拭去紛飛的淚花，強硬地藏起了自己澎湃的感情。

張虎愣愣地看著她，不解地問道：明珠你怎么了？難道你這只‘野鳥’，不想我這只‘老虎’了？

明珠朝著張虎羞澀地赧顏一笑，算是打個招呼，然后慌亂地裊娜而去。

心潮激蕩的張虎看著明珠裊娜的背影，尷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此時，趙越快步趕來了。他看著愣怔在當場的張虎著急地說：排長，傻愣個鳥呀？快沖，快追呀！

張虎感激地看趙越一眼，又追逐著明珠的背影看了一眼，卻無奈地搖搖頭 ，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其實，張虎恨不能立即追上啞女明珠，向她公開表明心跡，向她發誓一輩子星月長伴，不離不棄。

然而，公審竹葉青，數萬群眾集會，必須保證絕對的安全。

他重任在肩，無暇沉湎于私情之中，只好遺憾地嘆口氣，抖擻起精神，繼續警惕地巡邏起來。

趙越無奈地看著排長的身影，遺憾地“嗨”地跺了一下腳。（未完待續，敬請續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