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中國資源型經濟轉型的金融鏡像,晉商銀行的興衰曲線與山西產業結構調整的脈搏深度交織,在2010-2020年煤炭經濟鼎盛期,晉商銀行依托“煤焦冶電”產業鏈信貸擴張,資產規模十年間狂飆4.5倍至3600億元,采礦業貸款占比峰值達23.6%,締造了“一礦一貸”的粗放增長范式。
然而,隨著2016年供給側改革啟動、2020年“雙碳”戰略落地,山西經濟開啟艱難轉身,傳統產業增加值占比從63.8%降至56.2%,戰略性新興產業年均增速超15%,但2024年全省GDP增速僅2.3%,不及全國均值一半。
這種“新舊動能轉換時差”在晉商銀行的財報中具象化為冰火兩重天,煤炭客戶不良貸款余額三年激增3.2倍至43億元,而數字經濟、高端裝備制造等轉型賽道信貸滲透率不足7%,綠色貸款占比僅4.5%。
當資源型省份的轉型陣痛穿透金融防火墻,晉商銀行的資產質量波動、盈利動能衰減,恰成為觀察區域銀行與地方經濟共生關系的解剖樣本,其困境背后暗含著“資源詛咒”在金融領域的傳導邏輯。
規模驅動模式失效
從盈利能力的縱向對比來看,晉商銀行的凈利潤增速自2021年起已顯露疲態,2021年該行實現凈利潤18.3億元,同比增長8.5%;2022年微增3.3%,至18.9億元;2023年則達到20.0億元的歷史峰值,同比增5.8%,但這一增長勢頭在2024年戛然而止,凈利潤驟降至17.5億元,同比降幅達12.6%。
這種斷崖式下跌的核心驅動因素可從收入結構與成本端雙向解構,利息凈收入作為傳統盈利支柱,2024年為41.9億元,較2023年的42.4億元下降1.1%,凈息差從1.36%收窄至1.20%,反映出利率市場化背景下負債成本剛性上升與資產收益率下行的雙重擠壓。
值得關注的是,該行生息資產平均余額同比增長11.4%至3,477億元,但生息資產收益率下降35個基點至3.37%,說明規模驅動的增長模式已難以抵消定價能力弱化的負面影響。
非利息收入方面,手續費及傭金凈收入同比下降10.8%至6.3億元,其中結算清算收入銳減60.5%,暴露出對傳統中間業務的過度依賴及數字化轉型成效不足的問題。
盡管交易收益從2023年的虧損7,850萬元扭轉為2024年的盈利1.15億元,但這種依賴于市場波動的收益具有不可持續性,難以構成盈利的穩定器。
資產質量隱憂浮現
資產質量的變化軌跡揭示了更深層次的經營風險,2019年至2021年期間,晉商銀行不良貸款率始終控制在1.7%-1.8%的行業較優水平,但2022年起風險開始顯性化:2022年末不良率跳升至1.92%,2023年微降至1.78%,2024年進一步降至1.77%,表面看似改善,實則暗藏隱患。
細究其不良貸款結構,公司貸款不良率從2021年的1.65%攀升至2024年的2.19%,特別是制造業不良率從0.75%飆升至2.83%,采礦業從零不良突增至1.57%,反映出區域產業結構單一帶來的信用風險集中度過高。
盡管2024年房地產不良貸款余額從8.94億元壓降至0.31億元,但這種大幅改善主要依賴風險出清而非內生性風控能力提升,且關注類貸款占比從3.7%上升至4.6%,預示潛在風險仍在積聚。
撥備覆蓋率雖從198.71%提升至205.46,但顯著低于上市城商行平均水平,風險抵補能力存在隱憂。更值得警惕的是,信用減值損失計提金額從2023年的143.2億元增至167.5億元,同比增幅達17%,但不良生成率仍維持在0.8%以上,說明風險識別與處置效率有待提升。
內生增長與外部補充失衡
資本管理層面,晉商銀行面臨補充渠道單一與消耗加速的雙重挑戰,核心一級資本充足率從2021年的11.98%逐年下滑至2024年的10.18%,降幅達180個基點,主要歸因于風險加權資產增速遠超內源性資本積累能力。
盡管該行于2024年發行20億元永續債補充其他一級資本,但此類工具成本高昂且具有股息暫停支付條款,可能影響投資者信心,資本充足率12.84%雖滿足監管要求,但距離監管預警線僅余2-3個百分點,制約未來業務拓展空間。
從資本使用效率看,風險加權資產收益率從2021年的1.2%下降至2024年的0.7%,資本回報率的下滑凸顯資源配置效率亟待優化。
業務結構轉型的成效與局限亦值得剖析,公司銀行業務收入占比從2021年的68.3%降至2024年的60.1%,但絕對規模收縮,反映出對公客戶粘性不足。
零售銀行業務收入占比從21.5%提升至23.9%,但個人貸款不良率仍高達2.28%,信用卡余額下降14.5%,說明客群下沉過程中風險定價能力尚未建立。
金融市場業務收入占比從9.8%躍升至15.6%,但其中債券投資收益率從3.29%降至2.86%,且特殊目的載體投資規模激增114.8%至217.9億元,存在通過復雜交易結構掩蓋真實風險的嫌疑。理財業務規模萎縮18.1%,凈值化轉型壓力下中間收入增長動能不足。
此外,晉商銀行的金融資產分類與減值計提存在改進空間,以攤余成本計量的金融投資占比從2021年的78.2%降至2024年的72.9%,但FVOCI類資產減值準備計提的透明度不足,2024年金融投資減值損失轉回17.7億元的操作缺乏充分披露,可能影響財務信息可比性。
遞延所得稅資產從20.8億元增至25.1億元,主要源自可抵扣虧損的確認,但未來應稅利潤的實現能力需結合盈利預測審慎評估。
區域性銀行的生存突圍
面向未來發展,晉商銀行需構建多維度的戰略突圍路徑,首先,重塑資產負債管理框架,通過優化存款期限結構、發展結算性活期存款,降低付息率;同時聚焦戰略新興產業貸款,提升風險定價溢價能力。
其次,深化全面風險管理體系,建立行業景氣度與區域風險聯防機制,特別是對煤焦、鋼鐵等周期性行業的敞口實施動態限額管理。加速零售業務數字化轉型,依托山西人口基數優勢拓展消費金融場景,但需同步構建差異化風控模型,拓寬資本補充渠道,探索配股、可轉債等股權融資工具,優化資本結構。
最后,強化公司治理透明度,細化金融工具公允價值計量披露,提升ESG信息披露質量以吸引長期投資者。
總體而言,晉商銀行的財務表現折射出區域性銀行在宏觀經濟轉型期的典型困境,傳統增長動能衰減、風險暴露滯后性、資本約束硬化。
唯有通過戰略聚焦、管理精細化與創新突破,方能在銀行業分化加劇的格局中實現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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