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東是一名大學一年級的男生,他看起來很僵硬,語速比較慢,表情反應也比較慢,讓人感受不到生機。初次面談中阿東坐得非常筆直,講話的時候眼睛不看我,似乎沉浸于自己的描述中,但描述的話語常常讓我覺得空洞。
阿東自述表面樂觀,深層悲觀,無法控制想法。溝通中阿東表明自己有強迫行為,在接近別人時會很僵硬。心理問題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生理層面了,主要是入睡困難和身體的反應,想法停不下來應該是核心表現。
阿東的父親是公司經理,母親在保險公司上班,姐姐比他大四五歲,遠嫁到外地。阿東認為父母情感正常,對自己要比姐姐好,但父母對自己的教養方式還是嚴厲型的。阿東認為母親人格上應該有很大問題,家里沒人可以約束她。阿東覺得父親對家人的理解不對,也覺得姐姐對愛的認識不對,感到自己不被他們理解。
在對阿東的學業、人際關系等方面進行評估時,我了解到阿東能正常工作和應對同學關系。在生活中碰到鄰居會覺得鄰居沒與自己打招呼,好像是對方不尊重自己,會讓自己心情很差,但過后又批評自己不該敵對。阿東雖然對父母有一些怨言,甚至認為自己的問題跟父母的教養有關系,但可以與父母正常聯系。
阿東在自我認識的描述中,我發現阿東認為自己過于理智和機械,沒有內心的情感力量。阿東表現得很隔離,對自己也不夠接納,會出現感受不到任何感受的時刻,繼而認為人生無意義。
在阿東成長的歷程中,家庭環境中愛的表達和親人之間親密的互動很少,父親和母親對阿東都很嚴厲,姐姐對自己也很理智。
阿東有了憤怒、悲傷的自我體驗,可是父母都很嚴厲理智,情感的表達被理解為軟弱的表現,所以這種無形的價值條拒絕阿東感受情感。為了變得強大,阿東開始不斷努力、不斷填充自己的不足,以至于生活變成兩點一線、機械無聊的樣子。可是生活和學業中的不如意和孤獨感還是慢慢地滲入到自我結構中,這使得阿東在潛意識中感受到威脅,并開始焦慮。
一直以來要求自己表現出來的強大,無法控制一波又一波情緒的感受,阿東覺得自己的沒有能力、軟弱好像被人發現了,十分惶恐。一直以來想要強大的自己在學業和人際關系中,并沒有得到相應的稱贊,自己的表現并沒有如自己所期望的那樣,阿東不再期待他人對自己的信任和關愛。
會談中阿東表示自己有負面的情緒,源于理智地判斷自己很難實現或者實現不了。當具體到職業發展與規劃時,阿東似乎并不很想討論此問題,認為自己廣義的專業能力提升,受到制約的原因是自己情感能力的不足,在遇到情感的時候,靜不下心來。我通過場景重建干預,促進阿東對情感的覺察和體悟。
阿東:對不起,我是很容易講得沒有頭緒。
阿東:因為也有別人這樣跟我反饋過。
我:也有人這樣反饋過,你可以多講講嗎?
阿東認為自己缺乏心理情感上的力量,不管做什么都很理智,比較機械。如果空下來就會不知所措,一個人待的時間久了會很難受,而之所以會這樣與父母有很大關系。
我一直在同感理解阿東的感受,似乎這樣促進了阿東更主動地探索家庭帶給自己的影響。
阿東:昨天跟爸爸打電話了,聊到信任的問題,父親覺得家里不應該存在類似于社會上的信任,家里不應該如此斤斤計較。
我:你和爸爸打電話討論信任問題。
阿東:但是我覺得我不是斤斤計較。
我:你不是斤斤計較的人,此刻你在說這話的時候好像還有點生氣,是嗎?
阿東:有一點吧,很反感。
我:很反感?發生什么了,可以多講講嗎?
阿東:我們爭辯得很厲害,他就說一家人不存在信任。
阿東試圖告訴姐姐愛一個人應該是朝著對方想要的東西,促動其內在驅動力。討論辯論的結果,阿東覺得很無奈,認為父母愛他們自己,還是愛我沒分清楚,沒有意識到對自己有忽視、不信任、有傷害。于是,阿東希望讓父母去學習,去改變,因為只要父母改變了,就可以解決自己的心理問題。
阿東表示不太敢面對自己的情感表達,非常害怕,如果對父母的負面情緒釋放,他們會遭到傷害,這樣他們就會離開自己。
我:講到這里,你都想笑了。
阿東:其實,從剛開始做咨詢到現在我能感覺到整個過程。剛開始做咨詢的時候,每次咨詢完之后都特別感覺,走在路上會忍不住,會自然而然去想笑。然后我在路上也會,可能是之前的習慣,剛開始的時候會想要去控制,后來就不去控制了。
我:去控制?
阿東:就是不要笑出來。
我:不要笑出來。
阿東:也可能是因為走在路上,但我覺得是因為以前的原因。
我:因為什么?
阿東:以前的一些原因,就是比如說,以前我會想深藏不露、波瀾不驚的那種形象,他可能,久而久之對我有些,本能上,會有些,比如說,一個籃球運動員訓練久了,背后投一個球過來,叫你一聲,你會伸手去接,但正常人可能會去躲一下,就是這種類似本能的反應,因為訓練久了。
我:你是說以前是久而久之的深藏不露、波瀾不驚,而這制約了你真實的情緒體驗,是這樣嗎?
阿東:以往的每次咨詢完之后,我都會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剛剛,我下車之后,走在路上,聽著喜歡的音樂,看著蔚藍的天空,那種歡快的愉悅蔓延在全身,讓我忍不住奔跑了起來,我已經記不起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什么時候了。
阿東:我想沉浸在那種悲傷的感覺里,似乎是因為那種心痛的感覺可以帶給我一種感動。
我:我聽到你在說悲傷里有心痛和感動,可以多講講嗎?
我在潛意識狀態下找到了阿東的病理性記憶,小時候,阿東記得母親答應自己如果考好了就買自行車,結果都沒買。在自行車沒有給自己買之后,阿東開始不信任母親,再也不期待,因為期待就會失望。阿東開始懷疑父母是不是真的愛自己,愛就是要給對方需要的,而不是自己認為對方需要的,所以父母似乎不是真的愛自己,他們愛的應該是他們自己。我對阿東的病理性記憶進行重組,他低落的情緒穩定了許多。
記憶重組干預兩個多月后,阿東開始有勇氣表達負面感受,并有一些自我關照地體諒自己,愿意相信情感感受的力量,想要遵從自己內心的聲音,并且是在理智思考之后的決定。阿東表示似乎情感和理智在融合,我知道他已經回歸到正常的人生軌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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