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安的碑林之中,有一塊以行書入石的墓碑,此碑雖不如《蘭亭序》一般聲名遠(yuǎn)播,但它的每一筆畫都是盛唐風(fēng)的細(xì)膩勾勒,其字跡潤婉美,有二王的神韻。此碑就是《高延福墓志》,全稱為《大唐故中大夫守內(nèi)侍上柱國渤海高府君墓志銘并序》,這名字可真長,足有22字之多,可見其墓主人在生前的身份有多尊貴。
此碑在清乾隆年間出土于陜西長安,最開始呢,這塊墓石是在農(nóng)家,差不多就當(dāng)成基石在用。乾隆四十六年五月的時候,畢沅花了二萬錢把它買了下來,然后把它移放到靈巖山館,之后又歸了吳縣的蔣敬臣。
這篇墓志是季良撰寫的,由孫翌用行書書寫,總共有 27 行,每行 27 個字。墓志的長度是 74 厘米,寬度是 75 厘米。因為它是高力士養(yǎng)父的墓石,而且文字也寫得秀潤婉美,所以一直以來都很受收藏家的看重。
高力士本名馮元一,出身于嶺南大族馮氏。他的曾祖是馮盎、祖父馮智玳以及父親馮君衡皆是當(dāng)?shù)仡H有聲望的人物,馮君衡更是擔(dān)任過潘州刺史。
然而,命運的車輪總是無情地轉(zhuǎn)向,高力士幼年時,家族因卷入謀反案,遭受滅頂之災(zāi),他被閹割入宮,成了太監(jiān)。他一生曾服侍過武則天、唐中宗、唐睿宗、唐玄宗四代帝王(主要是前面幾位在位時間較短)。
他的地位崛起是靠他的忠心耿耿和審時度勢的能力,他曾協(xié)助李隆基平定了韋后之亂與太平公主之亂,之后并輔佐李隆基上位。所以他的地位在這起開始走上權(quán)力的道路,他的崛起之路并不是靠他拍馬屁而得來的,而是有著真正的實力。不過,在這要先說回高力士的養(yǎng)父高延福。
高延福,渤海高氏出身,是宮廷中的“老人”,歷經(jīng)唐高宗、武則天、唐中宗、唐睿宗、唐玄宗五朝皇帝,歷任七種宮廷職務(wù),行事謹(jǐn)慎,深得皇帝信任。他見高力士伶俐機靈,又與自己同為嶺南人,于是收為養(yǎng)子,賜姓高,取名力士,并將為人處世、侍奉主上的技巧傾囊相授。
在高延福的庇護(hù)下,高力士逐漸在宮廷中嶄露頭角,最終被引薦給當(dāng)時還是太子的李隆基,命運在此刻轉(zhuǎn)折。這之后的故事就是剛開始提到的他輔佐李隆基上位,而迎來了地位的崛起。
在高延神速去世之時,玄宗極為悲痛,輟朝三日,高力士與孫翌為其撰寫墓志銘,刻碑立傳。此碑以行書丹刻,在此之前唐代石刻多以楷書為主,而這一塊碑《高延福墓志》卻選用了行書,有可能是學(xué)的李北海的風(fēng)格,在此之前李北海被譽為是以行書入碑的第一人。
此碑雖說是行書字體,但其內(nèi)容也多見楷法,屬于行楷范圍,其字融合了晉唐之風(fēng),見其字有《蘭亭序》的《圣教序》的影子,書寫以中鋒為主,衄挫自然,牽絲引帶,絞轉(zhuǎn)靈活,用筆方圓兼?zhèn)洹=Y(jié)字舒展欹側(cè),俯仰多姿,動勢十足,每一個字都和諧自然,每一個筆畫都深諳法度。
用筆洗練純凈,既無李邕行書的欹側(cè)與浮華,也缺少其險勢帶來的緊張。它在平穩(wěn)中見精神,在規(guī)整中顯韻味,為中晚唐書法留下珍貴樣本。雖是奉敕而作,卻鐫刻精良,筆畫起止搭截清楚,能傳達(dá)出用筆的精微之處,是書法學(xué)習(xí)的絕佳范本。
與《圣教序》相比,《高延福墓志》更為規(guī)整。它字形瘦硬,起筆和轉(zhuǎn)折處多尖鋒,字字意連,筆筆意連。然而,它并不一味追求欹側(cè),而是形態(tài)變化豐富的同時,整體保持平正。
每個字的筆畫和部首大體對稱平衡,重心平穩(wěn),筆畫分布均勻,雖無《圣教序》篆隸意味,卻更顯自然靈動,猶如華麗樂章,音符恰到好處,章節(jié)井井有條,不失靈動多變。
而此碑除了本身的書法價值之外,它還為研究唐代宦官制度、宮廷生活以及社會文化提供了珍貴資料。其歷史價值要比書法價值更高,那些被歲月侵蝕的字跡,藏著比史書更生動的唐代,一個連墓志都寫得行云流水的時代,一個在規(guī)矩中孕育創(chuàng)新、于實用中成就審美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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