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訪 烏拉熊·哈克斯·東斯拉夫精釀酒館
臺風前的夏夜還算涼爽,我揣著半分悵然,推開了烏拉熊的門,赴幾日前老劉的約。
燈有些昏黃,如將熄的燭火。老劉的嗓門混著烤架的滋滋聲飄出來,倒比往日沉了些,像浸了格瓦斯的面包,發不出脆響了。
烏拉熊還是五年前的樣子,色彩深層而厚重。角落里的熟成冰柜端坐著,幾排琥珀色的瓶子立在里頭,標簽上的雙頭鷹徽記有些模糊了?!捌站酆鹊哪菐卓?,” “昨晚剛剛到貨?!?我點點頭……
烤架上的哈薩克羊排正淌著油,滴在炭火上爆出些火星,倒比窗外的霓虹亮堂。老劉操著鐵簽子翻了翻,肉的肌理里滲著些血絲,像未干的墨跡?!耙木褪沁@等肥瘦相間,” 他提高了聲調,像在跟誰爭辯,“那些把肉烤成炭的,懂個什么叫燒烤?” 這話倒讓我想起一幕幕過往,明發摩天輪下的天臺、沙坡尾的小排檔、蓮花的別墅、江頭的街邊小店面……他也是這樣對著一串烤腰子大發議論,說煙火氣里藏著世道人心。
盤里的莫斯科紅腸還是那般厚實,邊緣泛著焦褐,配著酸黃瓜嚼,倒有幾分酸辣的清醒。立陶宛熏鵝肝香腸薄薄的一片,抿在嘴里竟有些纏綿,像老派小說里的句子。老劉開了瓶深棕色的精釀,泡沫涌出來,在杯沿積成層白霜?!斑@酒勁兒烈,” 他呷了一口,喉結動了動。
第二場的酒總是更沉些。格魯吉亞炭烤梅花肉上來時,窗外喧囂已褪。肉上的焦痕像些潦草的批注,蘸著醬汁吃,竟嘗出點鐵銹味的浪漫。烏克蘭薩洛白肉,白得晃眼,就著格瓦斯喝,甜酸里裹著股涼意,倒比冰鎮啤酒更解膩。老劉忽然笑起來,指著盤里的薩洛:“這東西,當年在邊境見過老毛子當零食吃,現在倒成了稀罕物?!?/p>
烤黑虎蝦的殼脆得能嚼,蝦肉卻彈牙飽滿。老劉又開了瓶琥珀色的酒,“普京愛喝的,” 他瞇著眼笑,“管他誰愛喝,咱喝著舒坦就行?!?/p>
焦糖朗姆冰淇淋化得快,甜里裹著點苦,倒比那些花哨的甜品實在?!拔迥炅?,我也想不到” 他忽然說,聲音很輕,音調有些重,“畢竟,俄式美食,也算是極為奇缺的賽道了,不說廈門,放眼整個福建省,好像也找不出第二家了?!?/p>
烤架上的最后一串牛肉大串還在冒熱氣,油星子濺在地上,老劉舉起杯,酒液晃得像塊碎玻璃。“再來一杯?不喝就把9抱走” 他說著,眼里的光忽明忽暗。
仰頭飲盡,酒液滑過喉嚨,留下些灼痛的余溫。這夜終究是要散的,就像那些烤得正好的肉,總要被人嚼碎咽下。只是不知來年秋風起時,還能在哪,撞見這般嗆人的煙火,和這杯里晃蕩的余甘。
生存也好?生意也罷?過去的那些起起落落,就如同這烤肉,總有火候到的時候。啥都別像。三杯兩盞,烤肉上盤,東斯拉夫精釀與烤肉,烏拉熊,也挺適合第二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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