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漫歷史長河中,諸多珍貴的古籍文獻因戰火、天災或人為因素而失傳,使得我們對古代歷史的認知猶如霧里看花,存在諸多空白與誤解。
然而,1700 多年前西晉時期的一次盜墓事件,卻意外地為我們揭開了一段塵封已久的歷史,一本被深埋地下的奇書重見天日,它所記載的內容,足以顛覆人們對過往歷史的傳統認知,甚至讓秦始皇焚書的真相也逐漸浮出水面。
故事要從西晉太康二年(公元 281 年)說起,在離都城洛陽不遠的汲郡,有個臭名昭著的盜墓者,名叫不準(此處 “不” 作為姓氏,讀音為 biāo 或 fǒu )。此人長期以盜墓為生,方圓幾十里大大小小的帝王墓幾乎都被他光顧了個遍。
某一天,不準趁著月黑風高,潛入了汲郡城郊一座規模宏大的古墓。進入墓穴后,他在火把的亮光下,瘋狂地將各種金銀財寶、陪葬物品收入囊中。然而,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不準手中的火把突然熄滅。
在驚嚇之余,他為了繼續尋寶,隨手撿起地上的一些竹簡,將其拆開來,當作火把點燃。一番折騰后,不準滿載而歸。很快,附近的村民們發現了打開的古墓和墓室口散落的竹片,知曉此墓也沒能逃過不準的黑手,便迅速通知了官府。
等官員們趕到時,墓室里的金銀財寶早已被盜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散落一地的竹簡。對于不準來說,這些竹簡一文不值,可官員們看到竹簡上的文字后,卻發現一個都不認識,他們推測此墓或許有著一定的歷史。
此事可大可小,汲郡政府不敢耽擱,立刻上報了朝廷。當時,晉武帝司馬炎剛剛消滅了孫吳政權,統一了天下,中原地區也逐步安定下來。朝廷得知此事后,一面派人緝拿不準,一面調遣多位史官研讀古墓中發現的竹簡。
盡管一些竹簡被不準當作火把燒掉了,還有一些被不明真相的群眾毀壞,但經過整理,古墓中仍然裝了滿滿 10 大車竹簡。經初步分析,這些竹簡來自戰國時期,而墓的主人正是戰國時期魏國第四任國君魏襄王。也就是說,此墓距離西晉時期已經有 500 多年的歷史了,這也就難怪西晉人讀不懂竹簡上的文字。
史官們經過多年的研讀,從竹簡中一共整理出了 75 篇古文獻,合計超過 10 萬字。其中包含《易經》《國語》《瑣語》《大歷》《紀年》等眾多早已失傳的典籍。而在這些典籍中,最為珍貴的當屬《紀年》十三篇。由于它是按照年代記事,且寫在竹簡上,后世便將其稱為《竹書紀年》。
《竹書紀年》之所以被稱為奇書,首要原因在于它是戰國時期魏國的史書。眾所周知,東周之前,中國絕大部分史書都未能逃過秦始皇焚書坑儒的厄運。而《竹書紀年》因為被魏襄王帶入陵墓,深埋地下,從而幸運地躲過了這一劫。
公元前 213 年,秦始皇聽從李斯的提議,為了鞏固君主專制集權,統一老百姓的思想和價值觀,下令將秦國以外的各國史書全部燒毀。秦始皇的焚書之舉,讓中國的歷史出現了嚴重的斷代,也因此被史家痛罵了幾千年。
在焚書之后,儒家學士們依據民間流落的一些典籍,整理出了《春秋》《左傳》《國語》等,但這些都難以算得上是正史。而魏王墓中出土的《竹書紀年》,卻是貨真價實的魏國官方史書,且比司馬遷所著的《史記》足足早了 200 多年。
《竹書紀年》的內容與我們所熟知的傳統歷史記載存在著諸多驚人的差異。例如,關于堯舜禹禪讓的故事,在儒家思想中,這一直被視為是賢能之士傳承權力的典范,充滿了和平與美德。
然而,《竹書紀年》卻記載,堯并非自愿將帝位禪讓給舜,而是舜發動政變,囚禁了堯,奪取了帝位,并且還阻止堯的兒子丹朱與堯相見。同樣,舜與禹之間也并非是和平的禪讓,而是禹通過武力逼迫舜退位,最終舜在南巡途中死去。這一記載與儒家所倡導的 “仁義”“禮讓” 等觀念大相徑庭,對儒家的價值觀產生了巨大的沖擊。
再如,關于商朝賢相伊尹,在傳統認知中,他是一位輔佐商湯建立商朝,又盡心輔佐其后繼者的忠臣。但《竹書紀年》中卻記載,伊尹并非是傳統意義上的賢相,他曾將商王太甲囚禁在桐宮,自己奪取了政權,統治了商朝長達七年之久。
后來,太甲逃出桐宮,殺死了伊尹,才重新奪回了王位。這一記載,完全顛覆了人們對伊尹的傳統認知。
這些與傳統歷史記載截然不同的內容,使得《竹書紀年》在史學界引發了激烈的爭論。從西晉年間竹簡被解讀之后,由史學家所編著的 “初釋本” 和 “考正本” 便流傳了下來。
然而,不知是否因為其內容過于驚世駭俗,如此重要的一本史書,“初釋本” 和 “考正本” 竟然雙雙失傳。到了唐代末期,《竹書紀年》開始逐漸失散,北宋年間,已經找不到有關紀年的詳細文獻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到了明朝時期,這本遺失的史書又突然出現了。史學家們將元末明初出現的《竹書紀年》稱為 “今本”。但大部分學者一致認為,“今本”《竹書紀年》是明朝人偽造的。難道我們真的再也看不到真正原版的《竹書紀年》了嗎?
其實不然,從西晉開始,到竹簡失傳前的唐朝末期,有眾多古人都看過竹簡,并且在自己的書中引用過《竹書紀年》的內容。
于是,從朱右曾開始,再到王國維、范祥雍等幾位史學家,花費了近百年的時間,翻遍了古籍,尋找竹簡中遺落的文字,最終讓部分《竹書紀年》的原始內容重現人間。他們共同修訂的版本被稱為《古本竹書紀年》。雖然這只是一本殘本,但仍然具有極大的歷史價值。
那么,《竹書紀年》為何會失傳呢?關于這個問題,并沒有任何史料的明確記載,我們只能從其所處的年代和背景進行推測。《竹書》失傳的年代,恰好是儒家學說興盛的時期。而竹書中所記載的 “堯舜禹拼殺上位”“賢相伊尹囚主奪權” 等內容,與儒家思想完全格格不入。
尤其是堯舜禹禪讓的故事,對于儒家的價值而言,甚至不亞于耶穌對于《圣經》的意義。打擊 “堯舜禹” 就等同于打擊儒學,打擊忠君思想,甚至被視為打擊皇權。所以,《竹書》被視為異端也并不難理解。
我們都知道孔子是春秋末期的人物,而《竹書紀年》是戰國時期魏國的史書。如果《竹書》中所記載的歷史是真實的,那么孔子極有可能是知曉這些事情的。也就是說,從孔子作《春秋》開始,他就一直在講述一個被美化過的歷史。
孔子認為兒子做了壞事,老子就應該幫忙隱瞞;同樣,老子做了壞事,兒子也得幫忙隱瞞,他覺得這才是維系和諧社會的正確做法。但這其中的另一層含義,卻不禁讓人細思極恐。
不過,話又說回來,對儒家史籍的質疑,并不能確鑿地證明《竹書紀年》的內容就一定真實。對于春秋戰國時期的記載,由于《竹書紀年》本身就處于這個時代,其準確性可能比《史記》更高一些。
然而,三皇五帝的上古時期與《竹書紀年》所處的時代相距甚遠,其關于上古時期的內容也未必絕對可信。春秋戰國時期,禮樂崩壞,天子的地位不斷受到諸侯的挑戰,“趙魏韓三家分晉” 更是以下克上,完全背離了禮制。
《竹書紀年》作為魏國編寫的史書,他們很可能會借此來宣揚自己的合法性。畢竟,從上古時期就沒有什么舉賢禪讓,有的只是血腥的政變。那么趙魏韓三家分晉,自立為王,也不過是順天下大勢而為,合理合法,根本就無需受到道德的譴責。
到了《紀年》無意中被發掘的西晉時期,得國不正的司馬氏,之所以大力研究解讀竹簡上的文字,或許也是為了強調司馬懿的篡權史,也是順應局勢,并非冒天下之大不韙。
一千多年來,對于《竹書紀年》和儒家史籍誰真誰假,史學家們爭論不休。但說白了,一切的歷史都是思想史,史料的記載也不過是為了服務王權。也許有一天,一個偶然的機會,考古學家們能有更偉大的發現,找到其他被深埋地下的竹簡,從而為我們解開更多歷史的謎團。
而《竹書紀年》的出現,無疑為我們打開了一扇重新審視歷史的大門,讓我們對秦始皇焚書的真相也有了新的思考。秦始皇焚書,或許不僅僅是為了統一思想,也有可能是為了掩蓋某些對其統治不利的歷史真相,而《竹書紀年》這樣與傳統認知相悖的史書,自然也在他的焚毀之列。
但歷史的魅力就在于,它總會在不經意間給我們帶來驚喜,讓那些被掩埋的真相,有機會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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