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中的相思之美》
我常在暮色里翻閱那些泛黃的詞章,仿佛推開一扇雕花木窗,看見千年前的月光正斜斜地照在案頭的青瓷瓶上。那些長短句里住著的,不是愁緒,而是一整個宋朝的煙雨。
相思是李清照玉簟上的秋涼,是秦觀鵲橋畔的飛星,是晏幾道琵琶弦上的淚痕。我輕輕撫過這些文字,指尖便沾上了江南的梅雨,塞北的霜雪。原來最深的思念,可以這般輕盈,像一片羽毛落在硯池里,卻漾開整個江湖的漣漪。
有時覺得,宋人寫相思,寫的何嘗不是時間的形狀?柳永的“楊柳岸,曉風殘月”,將離別凝固成永恒的晨光;蘇軾的“十年生死兩茫茫”,讓歲月在詞牌中緩慢沉淀。我們今日讀來,那些墨跡未干的憂傷,依然會在某個無人的午后突然蘇醒,像一枚沉睡千年的蓮子,忽然綻開新綠。
案上香爐升起裊裊青煙,恍惚間看見那些填詞人正對著同樣的月色沉吟。他們用平仄搭建的樓閣,至今仍住著我們的心事。原來相思從不曾老去,它只是換了件衣裳,從羅帶同心結變成了微信里未發送的草稿,從紅葉題詩變成了朋友圈欲言又止的月光。
我合上詞集時,窗外的梧桐正落下今年的第一片葉子。那些被宋人馴養過的思念,此刻正穿過時光的簾幕,輕輕停在我的肩頭。原來最美的相思,從來不是占有,而是讓心事化作墨香,在千年的風煙里,溫柔地證明我們曾經那樣認真地活過,愛過,等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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